“再有三日,韩章应该就能抵达京山郡了。”徐允嘉说道。
或听铃铛声响,谢缈抬眼便见戚寸心走了进来,于是他朝徐允嘉轻抬下颌,“下去吧。”
“是。”
徐允嘉应了一声,转身朝戚寸心行了礼,才退出殿外。
“缈缈,父皇怎么会突然封二皇子为晋王?”
戚寸心走到他身边才坐下,便忙问道。
“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又如何得知?”谢缈语气平淡,只是斟了一碗茶递到她手中,又蓦地笑了一声,“总不可能是真心为我打算。”
明日谢詹泽便要启程往金源去,谢敏朝特地命光禄寺在今夜备下家宴,算是为谢詹泽送行。
戚寸心匆匆梳洗打扮过后,便与谢缈往鷟光殿去,彼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宫中各处已经点上了灯,夏夜的树荫里蝉声翻沸,路上有不少宫人拿着竹竿网子去捕蝉灭声,待他们夫妻二人到鷟光殿时,谢詹泽正跪在谢敏朝面前,只听他道:
“父皇,儿臣这一去,往后便少有机会回宫来看您和母妃,以往都是儿臣不知轻重,惯会在外游山玩水,未能好好在父皇跟前尽孝,还望儿臣走后,父皇与母妃能好好保重身体。”
正是感人的一幕,谢詹泽眼眶微红,而贵妃吴氏在一旁也是绣帕掩面,尽是不舍,谢敏朝更是少有地展现出几分动容,他俯身轻拍谢詹泽的肩,满眼尽是慈爱温情:
“詹泽啊,你一向是个懂事的,纵然从前是玩心重些,可少年人嘛,这也都是人之常情,谈何错处?可以后你便是亲王了,行事千万要稳重些,在金源要时刻记着谢氏的脸面,不该沾惹的事,万不可再沾惹。”
“若是遇上什么难事,若是解决不了,你尽可让人送信到月童来交给为父,千万不要自己闷声不吭的。”
他犹如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对着自己即将要远行的儿子嘱咐来嘱咐去,眉目慈和,总觉不够。
戚寸心不由仰面,去望身侧的少年。
他面容平静,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幕,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戚寸心握紧他的手,晃了一下,铃铛声响起来,少年不由低头看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谢敏朝抬眼看过来时,牵着她走进去。
“来了。”谢敏朝脸上仍挂着笑。
戚寸心同谢缈一起向谢敏朝行了礼,才坐下便有宫娥捧着金盆与干净整洁的帕子上前来,戚寸心净了手,便用一旁托盘里的帕子擦干水渍,又接过宫娥递来的一碗茶清口。
一夕之间由皇子妃变作晋王妃的赵栖雁一直安静地坐在谢詹泽身侧,贵妃吴氏面上愁云惨淡,但赵栖雁却比以往高兴些。
只因她听自己的父亲赵喜润提过,金源是个富庶之地,比之月童更有水乡风情,在金源做晋王妃,总好过在这宫里谨小慎微,每日不落的去贵妃婆婆的宫中问安。
吴氏脾气不好,赵栖雁总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吴氏冷脸,又让教养嬷嬷借着教她规矩来磋磨她。
赵栖雁受不得吴氏的冷待与刻意的捉弄,却又不想谢詹泽夹在她与吴氏之间难做,所以至今也没同谢詹泽提起这些事。
而此刻,她几乎是有些发怔地看着戚寸心殷红莹润的衣袖下那一截显露的白皙皓腕,不过是一条银珠手串,本没什么稀奇,但其间坠着的铃铛偶尔发出细碎声响,与太子腕上的红绳银铃铛交相辉映,他们两人今日都是一身红衣,虽无过多举动,看着却有种莫名的默契和谐。
“太子。”
谢詹泽也已经在桌前坐下来,一旁的宫娥斟满一杯酒,他便端起来,面含几分温雅的笑意,“我这一去金源,我们兄弟两个便少了诸多机会见面,今夜趁此,多饮几杯吧。”
“好啊。”
谢缈举起酒杯,一双眼睛弯起浅淡的弧度,“听说金源是个好地方,恭喜二哥了。”
他说“恭喜”,谢詹泽倒是没什么异样的神情表露,仍是笑盈盈的,慢饮了一杯酒,而吴氏的脸色却越发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