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微七年,天下初定。
伊赫人被驱逐出中原后,元微帝谢繁青命宋宪出征关外,将伊赫残余势力逼至吉原,彻底阻断了呼延氏与西北部落结盟反扑的可能。
南黎,终复昔日大黎荣光。
时年四月,大黎皇后戚氏令官府于业城撷云崖上开市,一手促成南疆与大黎的经商往来。
为减轻汉人与南疆人之间的顾虑,皇后戚氏下令,入撷云崖经商的南疆人不可携蛊,汉人则不可偷下撷云崖,冒犯南疆风俗。
此为铁律,撷云崖内专设商司,其中半数汉人半数南疆人,共同管辖两方经商事宜。
时年六月,南疆奉大黎皇后戚氏为月女,明月与朝阳于大黎都是一样的意义非凡,而南疆人永远只崇信月亮,戚皇后成为南疆月女,昭示着南疆与大黎隔阂将破,永世交好。
元微八年,帝后出游。
在曾被北魏强占去的半壁河山里,就有鹤洲。
鹤洲雨水丰沛,四季如春,其奔月山上的腕夕泉闻名天下,曾有先朝文人雅士言,腕夕泉之水至清至纯,当属世间煎茶第一味。
时值五月,奔月山上草木葳蕤丰茂,叶尤绿,花极盛,晨间的雾气稍浓,在竹楼前缭绕浮动,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摘果子呀?”
小孩儿稚嫩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整个梦境。
“等你父亲醒来,等天再亮些,我们就去。”柔软的女声仿佛刻意压得低了些,小小声的,隐约不清。
隔着一扇半开的窗,躺在床榻上的青年睁开眼睛,定定地盯着上方的素色幔帐片刻,眼底的惺忪睡意在窗外时不时传来的说话中逐渐消退。
他后知后觉地坐起身来,侧过脸时,便透过半开的窗望见院中的人。
“星星可以自己擦脸吗?”
年轻的女子藕荷色的裙袂被微风轻扯着散开些褶痕,更显轻盈,素色的披帛被她用来挽起宽大的衣袖,此时她方才捧了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那张白皙秀丽的面庞沾着水珠,一双杏眼清澈透亮。
“可以。”
和她一块儿站在水盆前的小孩儿还没有放置水盆的木架子高,他点点头,接了她手里拧过水的布巾来,乖巧又认真地擦自己的脸。
仍未亮透的天色呈现出一种暗青的色泽,小院之中的草木在晨风中簌簌作响,女子抬眸,对上那扇窗内青年的眼睛。
相比少年时,他的轮廓线条更显流畅,此时乌浓的长发披散着,他的面庞冷白,眉眼明净又漂亮。
而她身边的小孩儿也有着一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都似琉璃剔透,令人惊艳。
“父亲。”
小孩儿一转头看见他,便站直身体唤他。
“嗯。”
谢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竹楼是徐允嘉向山上的猎户赁来的,他们已在奔月山上逗留了小半月,朝饮腕夕泉,夜酌吹花酿,山中野趣,惬意十分。
山上的樱桃已熟,昨日他们自腕夕泉回来的路上便见了一片樱桃林,红红的樱桃满挂枝头,十分喜人。
附近的农户家有用竹篾编的小篮子,戚寸心昨日特地给谢濯星买了一只小的,今日他才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自己的小篮子催促她,“娘亲,摘果子!”
“小公子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