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英王的这个污点站在书案前,仪态端庄,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平日里众人所见的不堪之态。
似乎她周身端方凌然的气质,令滚圆的体态也没那么难看了。
怡安屈身行礼,递上手中一本小册:“父王,这里是最近宣誓效忠与您的官员名册。
工部两人,屯田郎中张志友、水部郎中王文页;御史台察院两人,分属湖南荆州、广西漓州;刑部一人,都官郎中刘胜寒;”
英王接过名册翻看两眼,双眸中露出欣喜赞扬的神色:
“我儿辛苦,为父愧对你。明明如此能干的女儿,却多年来背负不堪之名。我儿实在委屈。”
怡安听了此话,忙跪地道:“与父王的大业相比,女儿声名乃是不足为道之事。女儿不苦。”
怡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颇为诚恳,英王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神色:
“我儿不要小看这些品级低下的官员,他们手里,可是掌握着整个大陈的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像盖高楼,需踏踏实实打好桩基,人们只看到高楼的雄伟,却不知,桩基才是根本。
桩基打得不好,再高的楼也很容易成为过眼烟云,稍稍有些动荡,便会瞬间垮塌。
我儿,可明白?”
怡安点头,对于父王,她是真心崇拜和敬仰的,从她幼年时,便觉得,
龙座上高高在上的那位皇伯父,比起父亲,无论才能德行,还是外貌气场,实在差了太多。
“父王,女儿近日在国子监四门、上郡等院觅得几个优秀的学生,今年秋试,这几人必定会有上佳成绩。
如若为父王所用,将来必定能有大用处。”
英王扶起怡安,脸上的神色充满惊喜:“我儿如今已学会举一反三。本王甚慰。
待为父得成大业,必然要为我儿正名,让世人都知道,我陈敏得的女儿,乃是一个文不输少陵、谋不输吕尚的奇女子。”
怡安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值午膳,丫鬟们摆上满桌吃食,竟都是油腻的肉食。
怡安皱眉,常年吃这些油腻发胖之物,如今,每顿膳食对她而言,都是一次身体从内而外的巨大折磨。
她身后的大丫鬟小蝶遣散了其他丫鬟,轻声道:
“郡主,只一次,奴婢为您准备些清淡之物,您明明不爱吃荤,只爱食素,总要对自己好一次,今日就换换菜色吧!”
怡安摇摇头:“人是习惯的奴隶,若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皇伯父多疑,如今父王如临深渊之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也只有我这个体态怪异的女儿,行为喜怒不定、性格乖张难测,才能令皇伯父稍稍打消对父王的警惕。
毕竟,一个连女儿都教不好、管不好,性子又绵软不强势的王爷,在皇伯父一向偏执的认知里,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坚持一两年。”
说完,她拿起玉著,夹起一块肥腻的肉片,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小蝶在一旁红了眼睛,她悄悄抹掉泪水,倒一杯加了几滴白醋的清水,轻轻放在怡安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