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所有宫妃都聚在皇后的凤栖宫内。明徽帝在云梦郡内新纳了个女人的事儿早已传回,南幸途中有地方官员献上容貌姣好的平民女子本是惯例,然则这些女人哪怕好运地被带回皇宫,也至多是被封作婕妤,更多的则是没品没级地被留在地方行宫里。
荣嫔……?
哪怕不论嫔位,就是这个“荣”字,便足以让许多宫妃胆战心惊。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贵妃重病在榻,德妃被皇帝带在身边到了云梦郡。原本宫中诸妃还对德妃颇有点小心思,可到了这儿,再多小心思都只剩下同情。
当初争了那么久,总算能被皇帝带上……可到现在,似乎还不如留在宫里,好歹不用眼睁睁看新人承宠。
除了元贵妃和德妃外,宫中分位最高的就是贤妃与淑妃。淑妃向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只和家中是故交的昭嫔能聊上几句。如此一来,找皇后套话的任务,就落在贤妃身上。
盛瑶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诸妃互相做小动作使眼色,终于推出一个人来问自己:“娘娘,妾听闻圣上在云梦郡新封了荣嫔……像是对荣嫔妹妹百般宠爱的样子。”
一句话说完,盛瑶的神情几乎没有波动,淡淡道:“是。”
贤妃想了想,又道:“也不知荣嫔妹妹是生了怎样一副好样貌,妾还真想早些瞧瞧。”
此话一出,众妃之间登时传来好几句应声的。而到这回,盛瑶仍旧是等她们讲完了,才波澜不惊地开口:“荣嫔妹妹的相貌如何……圣上喜欢,也就是了。”
一直到众妃嫔离开,皇后都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而在凤栖宫终于清静之后,盛瑶看了看自己的贴身大宫女静嘉——后者立刻识趣地走上来,揉起盛瑶的肩膀——问:“二皇子怎么样?”
静嘉道:“奶娘说二殿下这两天睡的好,吃的也好,还会念上几句三字经了。”
盛瑶的眼里多出一点笑意,轻轻地说:“这就好。”
静嘉继续道:“是呀,二殿下这才两岁。奴婢可是听说,那位小主子,可是到四岁才会背三字经的。”
盛瑶这回却摇了摇头:“适可而止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懂。”
她当然知道,新晋的“荣嫔妹妹”为什么能一步登天。
不只是荣嫔,整个皇宫中有多少鲜活的女子在,只是为了让明徽帝找到一点薛婉的影子?那些女人中爬得最高的,在此之前,不过宜嫔罢了,而那还是看着她是大皇子生母的份儿上。
荣嫔到底是长得有多像薛婉,才让皇帝这么按捺不住?
盛瑶的疑惑在两天后送来的一封密信中,得到了解答。
她出身当朝最大家族,父兄门下有数不清的人脉可用。画一张皇帝妃嫔的肖像这种事,对旁人来说或许是不可能,但对盛家而言,不过是稍微麻烦了些罢了。
再说,皇帝现在出巡在外,荣嫔的容貌更是早被无数人看到。
盛瑶一点点展开那张夹在密信中的画卷,等她看清上面女子的容貌时,不由怔住。
良久后,静嘉端来一盏灯,盛瑶将那画纸扔进灯火中,这才悠悠地摇了摇头:“如果薛婉能长大,恐怕确实是这个样子。”
静嘉屏息不言,就见皇后又取出密信中的那封信函,细细看了下去。
如果说看到画卷时,盛瑶还只是惊叹上苍太过神奇,居然让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有那般相似的样貌。那么,在看到信纸后,盛瑶根本就是无话可说。
“十五岁,居然是十五岁!”
不过比她小五岁罢了,虽然的确是个好年纪,却也不至于让盛瑶那般诧异。
她揉了揉眉心,再三回忆,终于确定:“没错!如果薛婉死后立即投胎……那到了这时候,她就该是十五岁。”
静嘉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盛瑶将那信纸也烧掉,心中盘旋着许许多多件事。
长得像,年龄对得上,连名字里都有一个“晚”字。
她已经能隐隐看到,那女人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一天。
哪怕那女人不愿意,明徽帝也会把她捧上那个高度。而到那时,面对泼天的富贵,还有什么不愿意呢?
在此之前,盛瑶一直觉得,自己出身大家,家族势力深厚;与明徽帝虽说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夫妻之间该有的敬重也从来不少。加之两年前二皇子出生,有嫡子在,自己这一生总能好好过下去。
却不曾想,半路会杀出这么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