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心底倏忽一片清明。一遇到江晴晚的事,皇帝就被迷了眼睛。害江晴晚的人查不出来?那就除掉德妃安嫔杀鸡儆猴。让江晴晚落胎之事毫无线索?整个御膳房太医院都受牵连!
而现在,大皇子在芳华宫遇害。
皇帝自然要急急忙忙,为江晴晚洗冤。
有数个宫女太监被带进来,跪在地上,说今日送到芳华宫的点心有许多剩余,他们嘴馋吃掉,没成想拉肚子到现在。
然后是做那几样糕点的人,讲觉得今日的材料有些不对劲,但被御膳房主管压着,不敢说出,只得眼睁睁看东西被端去芳华宫。
最后是负责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已经面目全非,一进屋就扑到盛瑶脚下,哭喊:“娘娘,你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只是按照你说的做了而已!”
好好的皇后寝宫,几乎成了戏台。
盛瑶漠然地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太监拉着自己衣服下摆,血和涕泪擦到她衣裳,她却除了反胃之外,什么情绪都生不出来。
一丈之外,明徽帝看着她:“皇后可有什么想说的?”
盛瑶也看着皇帝。
刚睡醒的皇后,面上一丝粉黛也无。但在橙黄色的烛火光芒下,依旧清艳无双。
她也很美,只是与荣妃,与薛婉完全不一样。
所以明徽帝在遇上那个女人以后,可以不顾皇后乃至整个后宫的脸面,可以不顾盛家一族的忠君爱国,不顾一切。
盛瑶说:“既然陛下不愿意信妾,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明徽帝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做得吗?
盛瑶并不这样觉得。
可正是这样,她才更加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毫无翻盘的可能。
皇帝真是太想给江晴晚一切宠爱了,而自己,毫无疑问,是最大的那块绊脚石。
……到这个时候,盛瑶莫名地,想到了另一件事。元贵妃不治身亡,难道真的和当时远在甘露宫的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帝后对峙,两人身后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静思静言跪在盛瑶身后,深深地低着头。
静思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咬着牙,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响动。
“既然如此,”皇帝这样说,“皇后失德,善妒,便在宫内好生反思,年后再出来吧。”
然后是皇后清清冷冷的声音:“妾,遵旨。”
明徽帝自凤栖宫离开了。
刚被他斥过的皇后深深地伏倒在宫前,青丝披散在身上,衬着浅色的衣裳,仿佛一朵花。
天空突兀地响起雷鸣声,一阵一阵。
盛瑶站起身时,恰好有一滴雨水落在她身上。
静言与静思一左一右,扶着盛瑶,慢慢走回宫中。
有风刮起,外间越来越冷,宫室间却温暖如旧。
二皇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被抱到盛瑶房中,眼睛睁得大大的,朝盛瑶伸出手,嗓音细嫩:“母后,抱!”
盛瑶一顿,看看身侧两个贴身宫女。静思低下头,像是手足无措。
盛瑶微微叹了口气:“怕什么?”一边说,一边将二皇子接到自己怀中。
小孩子的身体肉乎乎热烘烘,加上二皇子对她全心全意的依恋,一句句童言稚语说着说着,意外地让盛瑶慢慢微笑起来。
看着笑着的主子,静思的眼泪刷一下流下来,偏偏又因为在二皇子眼前,只好背过身偷偷擦拭眼角。
一直到再把聂泓哄睡,盛瑶才给儿子盖上小被子,朝宫人们道:“静言、静思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