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完好无损。”天蓬知道对方的盘算,便掀起了脸上的珠帘。麓国师与天蓬一个对视,这才跪在了地上。
“要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麓国师低着头,咬着牙说道。
天蓬看也不看,径自越过了跪在地上的麓国师,走向神机营的阵型正中。他抚摸着大连珠炮的炮身,忍不住一阵咳嗽。喉咙涌出来的鲜血已经一次比一次多了。
时不久矣吗……
今天,是水陆大会的第三天吧……应该没有问题的。自己应该能撑得住。再等等——嫦娥,再等一等……
天蓬在笑,忍不住地笑。咳嗽声愈演愈烈,却挡不住天蓬的癫狂——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猛然间,天蓬转身,朝着李家宅子的方向开口说道:“你来晚了,铜雀。朕还以为,你怕朕与猴子斗不过李家;朕还以为,你记不得咱们之间的交……”
天蓬,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只因为,来的人,并非铜雀。更要紧的是,来的人身上,穿的可是执金吾的制服。
“哈?”李晋跌跌撞撞,刚刚从密道奔波而至,身后流下了一路血迹。能走到这里似乎已经是极限,他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轻轻喘息着。
看李晋的神色,周身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命也仿佛只剩下了半条。但是,他似乎全然无视了天蓬身后大片的神机营,也无视了一旁已经起身的麓国师,只是自顾自的双眼放光:“你刚才说……猴子?”
天蓬并不理会,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跪下。”
李晋毫无防备,只觉得周身的血脉被控制了,噗通一声便是双膝着地。
天蓬略微皱眉,却没有要继续动手——自己依稀记得此人面貌——想起来了,原来是麦芒伍手下的杨晋啊。对了,确实几年前麦芒伍安插了一名二十八宿来李家卧底,差点都忘记了这件事。看他匆忙身影,多半是身份败露,前来通风报信的吧。
只是眼下,并不需要其他人来节外生枝了。
天蓬转了身,专心等待自己真正要等的客人;麓国师立刻心领神会,捏紧了手里的扳指。身后的神机营即刻亮出火铳,瞄准了李晋的周身。随着麓国师略微一搓弄手中扳指,无声的火光一片闪烁。
地上,只残留着那件被打成了筛子的执金吾披风。
“我是问你……”一阵叫人猝不及防的风,擦过了天蓬的肩膀。当天蓬察觉到什么的时候,李晋已然用胳膊搭住了他的肩膀;对方贴着他的耳朵,喘息着、却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见了死猴子……”
那压抑了百年的斗气,终于决堤,再没有任何人可以……
一个巴掌声忽然从天地间掠过。
时光仿佛倒流一般……
李晋正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密道之中奔波;他时不时地停下喘一口气,只觉得周身的力量不断流逝。
“见鬼……这密道怎么这么长……”李晋喘息着,嘴里面不断发着牢骚:“感觉早就该到了啊……”
大地忽然一阵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这阵震动让李晋略微清醒,他终于看到了一直徘徊着亮光的出口,原来此时他与出口的距离已经不足百丈。李晋抖擞了一下精神,继续上路。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不远处,一个枯瘦的老人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次出去后,你便遇不到天蓬了。毕竟,还不该到这个时候……起码,这届水陆大会还不行……”老人微微笑着,似乎看了一场好戏;同时,他张开双手,左手写着一个“因”,右手写着一个“果”。只见老人巍巍战战,再一次费尽了力气,双手一拍巴掌——
李晋终于到了林子之中,疲惫地靠在一棵树上喘息——奇怪了,之前何勇说的什么红衣大军呢?怎么连个鬼影都不见?
一阵虚脱感袭来,李晋终于吃不住疲倦,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