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大主任孙凌云说:“第一,跟大家一样,我赞成民殇纪念塔刻遇难者的名字、生卒年月日和职业。为了更好地追念遇难者,为了时刻铭记这一重大悲剧,我建议再加一项,就是把遇难者生前的照片贴上去。”
孙主任说:“第二,我赞成为遇难者家属单独划出一块地方,栽花植树,铺设草坪,安装休闲设施,打造一处特色鲜明的生态园林景观。”
孙主任说:“关于遇难者家属林的名称,植树方面,我建议以树的主要品种命名。譬如说,刘书记说的红枫林、香樟林,还有什么柳树林、棕榈林、珊瑚树林、榕树林、松树林、柏树林、竹林等等。我个人倾向于竹林,茂林修竹还是很有诗意的。”
孙主任说:“栽花方面,跟树一样,我还是建议以花的主要品种命名。刚才大家提到了,叫什么花海,可能口气大了一些,可能会让人感到名不副实。”
孙主任说:“我不赞成叫什么花海,还是低调一点,叫什么园比较贴切一点。譬如玫瑰园,菊花园、樱花园、牡丹园、杜鹃园、月季园、桃花梨花园等等。”
孙主任说:“命名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是要很动脑筋的。大家知道,为了给孩子起一个好名,我们都要搜索枯肠,劳心费力。给这些绿树红花命名,就更要慎重了。”
孙主任说:“在没有让人满意的名称时,我还是建议暂时叫遇难者家属林,单纯叫一个家属林容易产生歧义,遇难者三个字不能省。等我们想好了名称,再换过来。”
孙主任说:“关于资金缺口,反正在我们月光县,总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想高端、大气、上档次,可现实不容许啊。我们还是要立足现实,还是要实事求是。”
孙主任说:“我建议园林局要好好规划一下,计算一下,整个遇难者家属林要建成什么样子?大约要花多少钱?除了遇难者家属们的支持外,究竟有多少资金缺口?我们有没有能力弥补这个缺口?”
孙主任说:“建凌河公园肯定是好事,肯定可以大力改善我们县的面貌,提升我们县的形象。尤其是建民殇纪念塔,这在全国是第一家,有很深的含义。我们肯定要建好,但不能因此就好高骛远,留下一个资金大窟窿。”
孙主任说:“还是实事求是,量力而行吧。”
孙主任说:“第三,我赞成赵书记的建议,把建凌河公园的事说清楚,然后大张旗鼓地对外募捐,充分接受社会各界的爱心,上不封顶,下不保底,能募捐多少就募捐多少。”
孙主任说:“我们虽然还是贫困县,我们的老百姓虽然还很穷,但在这种公益事业的感召下,我相信我们的百姓、我们的企业、我们的各种官方和民间的团体,会响应我们的号召,踊跃募捐的。”
孙主任说:“第四,我赞成把六月七日确定为‘遇难者哀悼日’,我赞成每年的这一天举办一些哀悼、追思等各种纪念活动。至于究竟是以官办为主,还是以民间为主,我建议以官方为主。”
孙主任说:“民间自发组织的活动,没有官方组织的有力度,有声势,有影响力。以官方为主,可以更好地体现我们对于生命的尊重,可以更好地吸取这一悲剧的深刻教训。”
我说:“为了追念逝者,警示后人。我们都一致同意建设以民殇纪念塔为主题的凌河公园。关于遇难者家属们提出的一些建议,我觉得非常好。我们的责任,就是如何落实这些建议,如何让这些建议产生具体的效果。”
我说:“我们的县委常委们,我们的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已经当着各位遇难者家属的面,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现在,我谈几点看法。”
我说:“在谈这些具体的建议时,请允许我先把话说远一点。我到月光县之前,去找省委书记上官云飞同志。我不知道省委为什么要派我到月光县来?我不知道要我到月光县来干什么?”
我说:“上官书记对月光县是很关心的,也是很熟悉的。上官书记挺客气地要我坐下,跟我谈了很多月光县的情况。”
我说:“上官书记直接了当地对我说,昇龙公司租用了月光县柳树乡三个村的部分耕地、山林、水面建度假村,他们使用的面积超过了实际批准的面积,而且,按批准面积应给农民的土地补偿费、青苗补偿费大部分不知去向……。”
我说:“上官书记说,三村农民多次上访县里未果,已经分别组成了几个上访团,到中央、省、市上访,更为糟糕的是,昇龙公司董事长古汉科突然下落不明。”
我说:“上官书记说,超面积使用土地竟然无人过问;应该如数给农民的钱没到位,竟然无人督办;原来山清水秀、植被良好、自然风光优美的地方,被推土机推得乱七八糟后,搁荒在那里,严重污染了周围的环境,竟然无人理睬。”
我说:“上官书记说,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是一个弱势群体。你是农村长大的,要在内心里同情、尊重和敬畏他们,不要想着傍大款,不要嫌贫爱富,要努力为他们服好务。”
我说:“上官书记还跟我谈到了月光县奋进集团的情况,月光县矿业公司被卖来卖去的情况。我来后的总结是,度假村不度假,奋进集团不奋进,矿业公司不出矿。”
我说:“上官书记说,还有更要命的事呢。上官书记跟我重点谈到了凌河大桥垮塌事故。上官书记沉痛地对我说,月光县刚刚竣工的凌河大桥垮塌了,一辆大客车掉入河中,七十多名县重点中学的师生丧生,其中,有六十多名学生正准备去参加高考……。”
我说:“我当时听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着神情悲伤的上官书记。七十多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啊!这可是月光县的‘精华’,是月光县的未来啊!我鼻子发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我说:“上官书记声音十分低沉地说,国务院派出的调查组已经启程。上官书记从那高靠背且宽大能旋转的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很是沉重很是悲愤地说,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我说:“这就是上官书记说到的月光县第四个问题,凌河大桥不通行。上官书记向我反复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很直白地对我说,派我到月光县,就是想唤醒我的潜能,使我的潜能在沉睡这么多年后,能重放光彩。上官书记还希望我能充分利用一些有利条件,为月光县人民带来福音。”
我说:“关于凌河大桥,关于凌河大桥垮塌,关于七十多条生命,关于你们这些遇难者家属们,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说:“这毕竟是月光县最复杂、最棘手的一件事,涉及金额巨大,死的人太多,而且大多是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这些学生和陪同他们的教师都是月光县教育界的精华,他们的离去,是月光县教育界乃至全县的重大损失。”
我说:“从确定建设单位,到工程进行,到竣工验收都很不正常,这件事超出了月光县的范围。由国务院调查组直接出面调查。”
我说:“这国务院调查组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天庭,里面聚集了不少精英,都是各方面的专家,有经验丰富的武警战士护驾。他们在全国各地纵横捭阖,向纪委、司法等部门移交了不少案件,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受到百姓交口称誉。这次你们看到的这份调查报告,就是他们心血的结晶。”
我说:“对于我来说,如何做好善后工作,如何抹去凌河大桥垮塌事故这个巨大伤口,如何恢复重建凌河大桥是摆在我面前的迫切任务。”
我说:“我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凌河大桥垮塌工作时说,那座垮塌的大桥,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横在河面上,横在全市、全县百姓的心里,我们必须振作起来,迅速医治那道伤口,最终抹去那道伤口,恢复党和人民政府在人民中的良好形象。”
我说:“我建议市委、市政府重建凌河大桥,迅速还一座更为美观、更为宽敞、更为经久耐用的大桥给全市人民,让这座桥成为全市人民通向美好未来的一座金桥。”
我说:“我建议市委、市政府给我们10亿元人民币,授权月光县委、县政府,具体承办新的凌河大桥建设的一切事宜。我们保证按照国家的规定办好每一道手续,我们保证阳光操作,我们保证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能经受起党纪国法和历史的检验。我们愿意接受包括日常审计监督在内的一切监督。”
我说:“在这里,我也不想瞒你们,我也跟市里叹了苦经。我说,月光县穷啊,好像上辈子别人欠了月光县似的。我到月光县来,总是伸手要钱。为了恢复并捍卫警察的荣誉与尊严,我向省市要钱;为了文化强县,我向省市要钱;为了建学校,我们几乎把省直部门要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