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前把二人的手铐打开收走了,没收二人的佩剑和盔甲,还留了两匹刚收的曾头市冒充战马的马给二人代步,然后也快马跟上赵岳走了。
转眼,二人所在的这处地方没别人了。
梁山军押着俘虏浩浩荡荡奔向曾头市,没人理睬这边。
苏定当时愕然又抑制不住的狂喜,紧抓着手中缰绳,看着史文恭急声道:“兄长,咱们”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神色极度复杂的脸。
苏定和史文恭在一起太久了,至少十年了,却从未见过史文恭有如此复杂沉重沮丧为难表情。
天下无敌的史文恭一向是冷静矜持,情绪不外泄,特有主见主张特自负从容的人,一向是没人能看透他的内心想的是什么,一向是似乎天下没什么能威胁他能难倒他能让他如此沮丧而踌躇不决的事。
史文恭瞅瞅狂喜笑容还残存脸上的苏定,知道苏定想说什么,知道苏定急于离开这里摆脱险境再得逍遥自由,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沉的说了句:“离开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苏定神色一僵。
是啊。曾头市完蛋了,能去哪呢?
当初跟着曾家当了背叛祖宗的汉奸,这其中有曾家的十几年恩情和与曾家五子有的师徒情义在起作用,但又何尝不是二人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可去?
所谓投效金国,图谋个将来当大将做风光开国侯,甚至能被金国封王,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比较体面自在的生存下去。
宋统治糟糕透顶,奸臣小人当道,弱鸡士大夫才能得意,能保国杀人无算的卑贱英雄却无出头之日,令人痛恨。
窝在乡野,寄人篱下的二人早对宋体制有一肚子不满甚至愤恨,又怎么可能会忠诚宋王朝。遭受宋国国情打击祸害的人又何来的对宋国的忠贞与坚持?
人拥戴谁忠诚谁,那是谁好。
不好,坑的就是我,我为什么忠诚你拥戴你?
说到底,二人只不过是本事大些的一无所有的最底层普通草民小民,首要的问题是吃饭生存,当年没怨愤朝廷恃强当强盗行凶做恶痛快人生已经是做人有良知原则了,扯什么大义大局,那离小民太遥远了。
国家大事与小民有什么相干?
根本就没那个资格,操心得着么?
操心的结果会是什么?
被当官当权的轻蔑不屑嗤笑而已。在权势得意者眼里只会视为傻子或狂妄自大无知的贱人。只三个字:你也配。
攀上权力的奇才赵廉都那下场,何况是区区小民武夫。
史文恭知道赵岳为什么这次不杀他。
他原本想对苏定说的是:“你以为咱们不自觉跟着梁山军走,那赵二真会放我们就这么脱身了?”
这个赵二的心硬狠着呐。史文恭已经清晰感觉到了。
说是放自由,赵二不过是给了二人自己选择是生是死的机会。
自己选的,死了不要怨别人狡诈凶残。
背叛祖宗,背叛民族大义,这已经是第一死罪。还敢佞顽不灵坚持下去?自然是杀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