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不理解,疑惑的看向董鄂妃。董鄂妃勉强笑笑,并没有解释。只说,“你可以回坤宁宫了,承乾宫没什么需要你留下的了。”然而桑枝看着她的神情,却心生不忍,于是说,“娘娘,奴婢想陪娘娘说说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且不说桑枝始终没忘记当初董鄂妃对她的救命之恩,就是如今董鄂妃下的这最后一招重棋,也让桑枝对她感激不已。她又如何能铁石心肠到不陪这最后一段路?
董鄂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愣住,半晌才神情复杂的笑了笑,“也好。”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宫女来报,“启禀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这下董鄂妃不能不见,赶紧起身。桑枝上前伺候她穿衣,又扶她出去。一到正殿,就看见皇后已然带着蔡婉芸进来了,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贞妃。皇后娘娘竟是绷着张脸,让宫人看着心里发抖。不过在目光扫过桑枝时,皇后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径直朝董鄂妃走过去,“姐姐身子可好?本宫心中一直挂念,不来看看实在不安心。”
“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妾惶恐。”
董鄂妃要行礼,皇后拦住她,“姐姐快别多礼,好好歇着就是。”她令蔡婉芸带来一堆名贵药材,交给李应容。李应容感念着皇后的提拔之恩,这会儿见到蔡婉芸也觉得腰杆挺直了,眼神里满是骄傲。
蔡婉芸气不顺,李应容一向是个会顺杆爬的,当初就比谁都会作妖,现在竟然被提拔到承乾宫来了。再说,这些年无论是在辛者库还是储秀宫,蔡婉芸没少被李应容使绊子,见到李应容她就烦。不过,烦是心里烦,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
两人相看两相厌,然而面上一团和气。
皇后仍然是没看桑枝几眼,桑枝也不以为意,她现在目光放在贞妃身上。一向嚣张的贞妃自从踏进内殿见到董鄂妃的那刻起,就变得极其乖顺。桑枝几次瞧见她想伸手去扶董鄂妃,可都是只伸到一半就停住了。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愿意。现在就安静地站在一旁,还低着头,除了刚开始的请安以外,一句话都没说。董鄂妃更不必说了,根本当她不存在。说了一会儿,董鄂妃忽然说,“臣妾有些体己话想和皇后娘娘说,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移步内寝?”
皇后迟疑了一下,不由得看向桑枝。就是一眼而已,桑枝对上她的目光,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皇后就道,“自然。”
可这一眼不仅落入蔡婉芸眼里,更落进李应容眼中。李应容大感惊讶,眸子里的讶色都藏不住,看得蔡婉芸心里一咯噔。
董鄂妃请皇后娘娘入了卧榻,外头的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只有贞妃的目光追随者董鄂妃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人影。董鄂妃病情虽重,却一直瞒着承乾宫的大多数人,只有几个极其贴身的丫头才知道。而这几个丫头中,就有贞妃重金买通的人。一个小丫头给贞妃沏茶,低声说,“皇贵妃娘娘好像咳血了。”
贞妃手一抖,当即眼圈一红。往小丫头手里塞了一锭银子,便再也不抬头。
桑枝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李应容却注意力都在桑枝身上,她感到很奇怪,虽然早就知道皇后宠信桑枝,可也不至于宠信到一件事情之前下意识地和桑枝交换眼神吧?这种情况她只在太后和苏麻喇姑身上见过,但那怎么一样呢?苏麻喇姑可是从小就跟在太后身边的,这几十年的感情和默契自然无可厚非。李应容不明白的事情,自然想去探个究竟。何况,她当日跟桑枝说完想去承乾宫的意愿后,不久就成功地擢升过来,这份人情她还没有还。
李应容上前一步,跟桑枝笑,“这两日一直忙着,刚来接手很多事情都要了解,没顾上桑枝姑娘,希望你不要见怪。”
“李嬷嬷哪里话,”桑枝客气道,“自然是正事要紧。”
李应容还要问话,一旁蔡婉芸见势不妙急忙过来,不冷不热地对李应容说,“恭喜李嬷嬷了。”
那能膈应死人的语气让李应容瞬间把注意力从桑枝转移到蔡婉芸身上,也不冷不热地回,“哼,多谢。不过老奴忙,承乾宫得皇上恩宠,事务繁忙,只怕不能像蔡嬷嬷您这般清闲闲聊。”她冷嘲热讽一顿,才对桑枝说,“等我忙过这一阵,再好好谢谢你的大恩。”说完高昂着头颅,故意指使其他宫女做东做西,自顾忙活去了。
蔡婉芸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冷笑着看桑枝几眼,也转身走了。
桑枝眼睁睁看着两个老嬷嬷唇枪舌战一番,心里不由叹息。她再一转头,却发现贞妃已经不见了。桑枝感到奇怪,于是问一旁的宫女,宫女说,贞妃回去了。
回去了?桑枝皱皱眉,贞妃竟然回去了?以往她不都是赖到董鄂妃开口赶她才肯走吗?
刚走不久。桑枝想了想,出门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