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会骑马了,赤龙驹很通人性,很乖。”
“你想我带你骑马么?”冰轮道:“嗯,这里可不方便。”
莲真仰起面孔:“你亲口答应过的。”
“等回了行宫。。。。。。”
“在行宫还用你带么?左不过是院子里,再不然也就花园里,那又有什么趣儿。”莲真微微撅嘴:“你自己怎么三天两头打猎呢,要不,我乔装改扮一下,扮作你的侍卫跟你出去罢?”
“又说顽话了。”冰轮轻轻摇头,却终究不忍让她失望,沉吟片刻,道:“等过两天,我叫他们安排一下好了。”
“那就说好了。”莲真大喜,眼睛闪亮得宛若天上的明星:“你可不许赖!”
“嘘。”冰轮揽住她,温暖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别嚷,高贤要劝谏的呢,悄悄儿的。。。。。。”
山中秋意深浓,已带了几分冬的冷肃之气了,天气却是极好的。
天空是蓝的,蓝得透彻,云朵是白的,白得明洁。环抱的群山之间,浸染着漫天遍地的深红,流淌着无边无际的浓翠,相互交织,彼此映衬,便如同一幅色彩明丽的巨大画卷。一道清澈的水流从高山上倒挂下来,形成一个水晶般透明的大池塘,水满溢而出,便汇流成欢快的溪流。
马蹄得得,踏在溪水中粼粼可见的白石上,飞溅起大片水花,踩在五彩斑斓的落叶上,发出绵绵沙响,这一切在莲真听来,不啻于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她久在宫中,虽说每日里身处宝楼金殿、仙馆玉苑之间,但如何能与这般天然美景相比?
莲真手提缰绳,端坐马上,一双美目四下顾盼,只觉万物皆新鲜新奇,心中充满欢喜雀跃之情。冰轮在她左侧,却是神色冷峻,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四下的动静,间或有野鸡、山兔、獐鹿等被马蹄声所惊,从深林中蹿出时,即有御林铁卫弯弓射箭,再将猎物拾回,驮在马背上。
莲真数次转头,欲与冰轮分享心中美好感受,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不说,这次她虽如愿以偿出来,但前后有高贤等心腹内监簇拥,周围是数目众多的御林铁卫围绕,跟她想象中的与心爱之人并辔而行,纵马郊野的情形相去甚远,不免觉得有点美中不足,这时见他们猎获的走兽飞禽越来越多,一路血迹斑斑,更觉大煞风景,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一名侍卫正搭箭瞄准一只树丛中惊惶逃窜的野兔,忽听一声甜美清脆的轻喝:“慢着!别伤了它!”手中箭下意识一偏,失了准头,那野兔依然应声而倒,那铁卫立即翻身下马,下跪请罪,冰轮勒住马头停了下来,看着莲真,神色微微发怔,须臾,开口道:“去看看,兴许还没有死。”
冉黎忙下了马,跑过去一瞧,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倒在荆棘中,后腿中箭,受伤流血,正在地上垂死挣扎,他连忙抱了回来,冰轮扫了一眼,道:“给它敷点药,带回去治治。”
随行人等本带了各种伤药,听她如此说,便给它上了药,仔细包扎了。莲真伸出手:“给我抱着罢。”
高贤见冰轮没说什么,忙从冉黎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奉与莲真,莲真弯腰接过,只觉它在自己怀里不住颤抖,看似十分痛苦,不禁低声道:“可怜的小东西。”抬眼望着冰轮:“太后。。。。。。”
冰轮已猜到她的意思,问道:“你想回去了么?”
“嗯。”
“我们离大营已远,是该回去了。”冰轮轻轻颔首,随即一拉缰绳,率先掉转了马头,檀瑛随即招呼所有侍卫,大家一齐上马,从原路返回。
数百名御林亲卫拱卫着太后凤驾,他们身着金丝软甲,背背弓弩,腰悬长剑,一个个面色冷漠严肃,鹰眼如同利刃般,四下巡梭,显得十分警惕,胯下皆是清一色的黑色骏马。一路上,只听阵阵的蹄声,就像是战鼓的鼓点,整齐划一,规律均匀。
离御营约莫还有四五里路时,忽见前头烟尘飞扬,旗帜招展,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檀瑛将手一摆,所有人便停了下来。
冰轮此次出行甚为保密,只有少数心腹大臣知道,跟随身侧的亦是极为亲信的内监与侍卫,仪仗等一概免却,但御林铁卫的独特装束,还是能让人轻易认出的。
因此那队人马一到跟前,便纷纷下马,跪倒在道路两侧。只有霍泽眼神呆滞,兀自骑在马上,恍若刹那间已魂飘天外,他本在队伍前头,这样一来就格外显眼。
莲真在人群里,也感受到了那贪婪放肆的而又火辣辣的目光,几名内监却是见机极快,在她还没来得及闪躲之前,已驱马上前,将她围了个密不透风。
“叩见太后!”
惊天动地的喊声,使霍泽如梦初醒,从马鞍上翻滚而下,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但觉浑身筋酥骨软,心脏像是骤停了几秒之后,再次加速跳动,脑子里亦是晕晕乎乎,唯一能想起的,便是方才惊鸿一瞥间,那裹着雪白狐裘的少女,和那张端丽清绝的脸孔。。。。。。
冰轮面上如披寒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鸷狠毒的冷芒,高贤在旁看得分明,不由得心里一紧,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冰轮将手中金色马缰收紧,慢慢侧过头去,高贤见她目光有意无意,竟落在檀瑛腰畔的长剑上,心中更为惊惧。
皇亲贵族的子弟所佩之剑,通常镶金嵌玉,点缀各色宝石,剑鞘花纹也考究华美,御林铁卫的剑却与他们绝不相同,造型简单古朴,乌沉沉的剑鞘,乌沉沉的剑柄,但这样的剑,更像是杀人饮血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