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清和位于广圣湖西面,整座宫殿楼宇都建于水面之上,共有三十三间房屋,室内结构奇巧,冬暖夏凉,当年为太宗皇帝喜居之所,如今已成为冰轮在西苑的寝宫。莲真受伤后,因情势紧急,亦被送来此地,此后伤重昏迷,便一直没挪过地方。
冰轮心中虽忧急,却依旧照常处理政务,与此同时,连下严旨,令柴彪、霍淞、司马护等近臣率领人马,不遗余力的在朝中军中肃清文天和余党,由于此案牵连人数甚众,一时间京城闹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文氏一族被连根拔除不说,他的故旧门生,甚至曾经向他谋求过升迁之人皆被抄斩,几日之内,便诛戮无数,满朝无不震骇。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楠木窗格洒进殿内,交织着斑斓的光影。于剑锋跪在平滑如镜的金砖地上,道:“罪臣谨遵懿旨,今日将动身往广乐行宫,特来向太后辞行。”
冰轮搁下手中朱笔,挥了挥手,高贤便领了众人,垂手退出殿外。
冰轮道:“于剑锋,你跟随先帝多年,被视为肱骨之臣,今次却从身份尊贵的御林铁卫总管,被迁谪至偏远的西晏山,心中可有怨言?”
“罪臣不敢。”于剑锋神色恭谨,磕头有声:“罪臣不能护卫太后和皇上周全,本该是死罪,今遭贬斥,已是太后有心宽宥,罪臣羞愧之余,唯知感念太后恩德,决不敢有丝毫怨言。”
“若论这次的事,原也怪不得你。”冰轮将面前的奏折合上,道:“是我执意要轻车简从,你虽再三谏阻,毕竟不敢违抗旨意。”
于剑锋听她把过错揽自己身上,大出意外,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片刻才道:“总归是罪臣无能。”
冰轮道:“你也不用自谦,这次你预先察觉有异,其后又能临阵不乱,冷静指挥铁卫军应对逆党,一边护卫我和皇上的安全,一边拖延时间以待援军,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先帝在时,曾言你精明勇武,赤胆忠心,是可用之良臣猛将,如今,我方知此言不虚。”
于剑锋甚是惶恐:“先帝谬赞,实令臣汗颜无地。”
冰轮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这次我贬斥你,一是为了对众人有个交代,二是有一件重任,要交给你去做。”
御林铁卫本是皇帝最贴身的护卫,向来只听从皇帝的号令,地位超然。于剑锋身为总管,这次保护太后和皇帝不力,甚觉耻辱,哪知今日来辞行,事情突然峰回路转,不禁惊喜交集:“太后高恩厚德,微臣感激涕零,愿赴汤蹈火,以赎前罪!”
冰轮微微颔首,道:“我知你素擅练兵,许多御林铁卫都是你亲自训练出来的,广乐行宫是皇家禁地,地处偏远,是可掩人耳目的最佳所在,你要在那里给我另训一支御林铁卫出来。”
于剑锋本是心思细密之人,脑子转了几个念头,已大概明了她的心思,答道:“是。”
“不过。。。”冰轮踱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我要你训练的,可不是一般的侍卫,而是一支女侍卫。”
于剑锋一愣:“女侍卫?”
“你可能做到么?”
“微臣能力浅薄,生平唯知舞刀弄剑,统率士兵。昔日孙武曾为吴王训练女兵,秩序井然,微臣虽不敢与孙子相比,但也不敢妄自菲薄。”于剑锋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有一点,女子在体力、耐力各方面皆不如男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冰轮阻住他的话头,继续道:“御林军是精锐之师,铁卫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令人闻风丧胆,若要你把那些女兵训练得如他们一般出色,自是强人所难,但我身边的铁卫能以一敌十的话,你训练出的女兵,能以一敌五,敌四,当是没什么问题。”
于剑锋想了一下,道:“只不知太后能给微臣多少时间?”
“四到五年。”冰轮望着远处,似是自言自语:“五年,应是差不多了。”收回目光,缓缓道:“这一支特殊的铁卫,人数在精不在多,我会给你足够的方便,你可派人在全国暗中精心寻访,所选之年轻女子,需身体强健,面容姣好,最好是无所牵绊,你将她们秘密带入西宴山,负责训练她们的忠心和本事,我再另外派人教习她们各项礼仪。”
于剑锋道:“太后如此信任,微臣定当不负圣望。”
“你起来吧。”
“谢太后。”
“如今朝中看似平静,实则包藏凶险,遇刺之事,以后难保不会发生。”冰轮望着他,缓了一缓,轻声道:“你为先帝所倚重,我和皇上也一直视你为心腹之臣,我已经把我们的安危托付于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于剑锋见她如此推心置腹,胸腔里的血液似一下子被点燃起来,连磕三个头,大声道:“太后放心,微臣即使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好太后和皇上的安全!此次若是不能完成太后交代的事情,微臣定将自裁谢罪!”
“好,我可记住你的话了。”冰轮道:“明年我会带皇上去西晏山秋狩,到时候去看看你的铁卫军罢。”
此时已是四月间,各州都开始向皇帝进贡鲜果鲜物,晚膳后,御果房送了糖酪浇樱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