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霍凛称帝,跟冰轮商议过后,又把他们一家几口迁入宫中,安置在慈寿宫内,所需用度,皆优厚供给,只是派御林卫严加看守,不许踏出大门一步,也绝不允许与任何人相见。霍凛还有意让人透露自己登基的消息给霍牧,霍牧觊觎帝位已久,生平以此为念,没想到最后成了阶下囚,自己最不疼爱的那个儿子,反而登上了帝位,也不知是何种心情,郁郁了数日,到底是想通了,无论如何,自己总是霍凛的生父,他当了皇帝,自己理所当然便是太上皇了,心里顿然燃起一丝热切的希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日盼夜盼,仍是没盼到有人过来宣读尊他为太上皇的旨意,不免灰心失望,还好阿姬波蒂软语安慰,方才好过了些。
这日一家三口用过早膳不久,霍牧歪坐在宽大的椅内,长吁短叹,阿姬波蒂如往常一般,坐在地毯上,依偎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膝盖,神色极是温柔,嘴里呢喃着什么,霍潼此时不过六岁多,天真贪玩的年纪,哪知父母的心事,跪坐地上,手里拿着两个银小人儿,一匹玉马,在那玩得正起劲,霍有忠躬着身子,在一旁小心照看着他。
外边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参见长公主殿下。”
殿门随即大开,泻入一地的阳光,突如其来的刺眼,霍牧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眼睛,再慢慢放下,与进来的人打了照面,不禁惊呆了:“你。。。。。。你。。。。。。”
冰轮见他眼睛只望着自己身上的龙袍,不禁笑了,露出一口细白的银牙:“你可别误会,当皇帝的是霍凛,我知道你渴望穿这身衣服已经很久了,所以今儿特地穿来给你瞧瞧。”
阿姬波蒂公主和霍潼从未见过冰轮,母子俩望着面前美丽而极具威仪的陌生女子,都有些怔怔的,霍有忠却“扑通”一声跪下来:“奴才见过大小姐。”
冰轮仿佛没看见他们,缓步上前,面上笑意加深:“嗯,好久不见,现在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父皇’了?毕竟太上皇那也是‘皇’啊!”右手轻拍脑袋,眉头忽然微微皱起:“差点忘了,霍凛还没有下旨封你为太上皇呢,是我的疏忽,可对不住了。”
霍牧见了她,反而心定下来,也不理会她话语中的讽刺,问道:“霍凛呢?他在哪儿?”
“他么?他可不想见你,男人嘛,总不比女人心软,你是男人,应该深知这一点,不是么?”冰轮语气轻飘飘的:“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他总会来见你,到你灵前做个孝子的,太上皇的尊号,你最终也会有的。”
霍牧眼底燃起一丝怒火,可同时也注意到,她腰间竟然还佩着一柄长剑,心里念头转了几转,硬生生压下愤怒的情绪,淡淡的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气我的么?”
“听说你嚷着闹着要见我,我这不就来了。”冰轮一面说着,一面绕着殿中慢慢走动,信手捧起一个珊瑚翡翠鹤鹿同春盆景,仔细看了看,口中道:“看你日子过得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双手忽然一松,那盆景笔直摔在地上,却并未损毁,只发出“砰”的重重的一声闷响。
霍潼被这声音所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冰轮敛了笑容,沉声道:“来人,将这小孩子带下去!”
阿姬波蒂公主大惊,叫道:“潼儿!”起身便欲去抱他,守在门边的御林铁卫已大步过来,如老鹰拎小鸡一般拎起霍潼,然后挟在肋下转身走了,霍潼被牢牢钳制住,哭得惊天动地,连声喊叫:“娘,爹!”阿姬波蒂还欲追时,承影“唰”的一声抽出宝剑,静静的指着她的颈项,她只得停下脚步。
哭喊声渐渐远去,然后再无声息,阿姬波蒂眼中流下泪水,回身望着霍牧:“老爷。”
霍牧这时却异常镇定,坐在椅子上,身子都未曾动一下。冰轮摆了摆手,几名铁卫便躬身退出,大门被重新关上,只留下承影和画影在殿内,两人看了冰轮一眼,默默退守到门边,仍然手按剑柄,神色高度戒备。
许久许久,霍牧开口道:“为什么?”
冰轮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霍凛?”霍牧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目注着她:“他当了皇帝,你也不过是由太后变成了公主,我当了皇帝,你一样是公主,我还许了你等同亲王的封地,为什么你要如此?”
“嗯。”冰轮道:“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在帮霍凛么?”
阿姬波蒂在旁听了这么久,已确定她是霍牧女儿,因心系爱子,也不等霍牧答话,突然跪下来,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潼儿,他还小,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何况,再怎么样,他也是你弟弟呀!”
“弟弟?我承认他是弟弟,他才是弟弟,别人说的不算。”黑沉沉的凤眸望着她,像是淬了冰,唇角却隐隐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眼泪可打动不了我。”
阿姬波蒂被她眼眸看得心里发寒,不敢再啼哭,垂着头,只默默垂泪,霍牧见她如此,心如刀割,喝道:“你起来!不用求她,退一边去。”面向冰轮,又大声问道:“霍淞和霍泽呢?你把你兄弟怎样了?”
“我刚刚才说了,我承认是兄弟的,那才是兄弟。”冰轮目光阴晦,面上浮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他们怎样了?他们自然都死了,两人都没有留下全尸,霍泽还是我亲手宰的,我慢慢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我命人将他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