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轮只觉不可思议,看了她半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居然同意了。”
莲真就势侧坐在她膝上,软软倚向她,得意的道:“这下你可再没有借口了。”
冰轮道:“你胆子也忒大了。”心里明白,她何止是胆大,她用轻飘飘的“责怪”两字,把宗煦之死对她的打击说得轻描淡写,却把她与霍凛的姐弟情谊,她私下的赞许之辞加以夸大,并暗示霍凛已是独当一面的君王,已经不需要她的辅佐,算是很用了一番心思,没想到霍凛竟也吃这一套。她脸庞贴着她柔软的鬓发,无声微笑:“那你想去哪儿?回家吗?”
莲真心情大好,眉眼间都舒展着笑意,侧头想了一想:“回家自然是要回的,但我想在南边另外找个地方定居,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冰轮摇摇头:“我只想跟着你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笑间,高贤用托盘端了几样鲜果进来,莲真不好意思,便要从冰轮身上下来,冰轮却故意使劲,将她搂抱得更紧,莲真挣脱不开,神情尴尬,不觉羞红了脸,还好高贤识趣,垂眉敛目,只作不见,将果盘置于案上,便要退下。
冰轮道:“你且站着。”
高贤听她出声,连忙站定,冰轮略加思索,总算是放开了莲真,吩咐道:“你去把汪又兴叫来。”
“高贤在我身边多年,甚为得力,汪又兴呢,这几年也历练出来了,性子还谨慎,做事也还老成。”冰轮目光扫过地下侍立的两人,缓缓道:“现在我的身份已不比以前,留着你们在身边有点大材小用了,所以我近日在想着,你们两个还是回宫里当差比较合适,你们自己觉着怎样?”
高贤和汪又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惶恐道:“主子,若是奴才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责罚,只求主子开恩,千万不要赶奴才走。”
“行了行了,就别来这一套了,我没那个心肠这个时候试你们的忠心,我的话呢,你们也都听得明明白白的。”冰轮道:“你们究竟跟我一场,我会跟皇上说,去宫里,品级还跟原来一样,亏待不了你们两个。”
汪又兴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心动,高贤却道:“主子明鉴,奴才只想追随主子左右。”
冰轮知他心里不舍,道:“过阵子我可能要离开京城,去南边住个三年五载,你一个内官,跟着也是不便,你去皇上身边当差,只需如过去伺候我一般伺候他就行了,我不在京中,皇上只会更加善待我身边的旧人,你只放心罢。”
高贤眼里突然涌出泪花,磕头道:“奴才自进宫起,便一直跟着主子,如今突然要分开,实是不能相舍,奴才生生世世,惟愿做牛做马伺候主子,求主子别抛下奴才。”忽又转向旁边的莲真,也磕下头去:“还求姑娘帮忙跟主子说句话儿。”
当年冰轮临朝摄政,他一跃成为崇德宫的大总管太监,在宫中威风八面,红极一时,不仅太妃太嫔等另眼相看,内监宫女百般巴结,朝中许多权贵也不惜屈尊,争相结交,这些年来,可说是什么人都见识过,什么事都经历过,于富贵权势四字,倒看破了一些,况且像他这般心窍玲珑的人精,心里此时自是另有一番计较,冰轮毕竟是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一是脾气性格基本摸得透了,二来深知她的能耐,知道跟着她走到哪都吃不了亏,再者还有个莲真在她旁边,就好比多了个护身符,十分安心。霍凛性子更加冷酷阴沉,不可捉摸,要是以后跟了他,那才真的叫伴君如伴虎。因这几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再回宫中。
莲真与冰轮几番怄气,都是高贤从中斡旋,对他一直心存感激,见他下跪恳求,早已不忍,在旁轻声道:“殿下,从京中出发去南边,路途遥远,高总管是伺候您惯了的,有他在旁边,岂非比他人更经心周到?不如您就让他也跟去罢。”
冰轮沉吟一下,便应允了:“好罢,他既执意如此,我不答应,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高贤大喜,磕头道:“多谢主子。”又道:“多谢姑娘!”
汪又兴十分乖滑,见状也愁眉苦脸,含泪哀求:“奴才万万不舍离开主子,也想跟主子走。”
他究竟年轻些,贪恋权力,这一番话言不由衷,不过不舍之情却是真的,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儿变调了。
“你就安心去宫里罢。”冰轮道:“我跟皇上是姐弟,你服侍他,也如同服侍我一般,切记要言行谨慎,尽忠尽心,这八个字才是永久的护身符。”
汪又兴磕头道:“奴才定牢记主子训诲,伺候好皇上。”
“好了,都起来罢。”
冰轮摆摆手,高贤和汪又兴躬身退出。莲真从果盘中拣了一枚鲜荔,细细剥了,去了核,将莹白的果肉递到冰轮嘴边,冰轮张嘴吃了,含笑道:“现在天气炎热,不宜远行,接下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可以好好打算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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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完结
另外还有3章番外。这个月会全部完结。
第153章
初秋时节,天空澄蓝清透,纤尘不染,炽热的阳光,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
车轮辚辚,从厚厚的落叶上碾过。五辆乌篷马车,除了比普通的车要大许多,车辕也更高一些,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内部却极是宽敞奢华,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安装了固定的软塌和矮几,并设有锦垫、靠背、引枕、被褥等,坐卧皆可十分舒适。软塌下面的数个抽屉里,甚至暗藏醇酒佳酿、美味食物,矮几上也摆着葡萄、石榴、金枣等时鲜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