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尝尝,贺兰霆吻得又凶又急。
他那句“夫君”带着雪霜一般的冷意,崔樱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进来的,顾行之怎么会轻易放他进来,这可是在顾家,她跟顾行之今天大喜,贺兰霆未免太放肆了些。
她舌头一疼,诧异而不高兴地瞪过去,伏在她身上的贺兰霆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才满意似的,放轻了力道。“在想顾行之?”
他揉着崔樱的嘴皮,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刚尝到的酒味,“他今晚回不来跟你洞房。”
崔樱还来不及问,又被他堵住了嘴,不知是不是因为针锋相对的原因,二人都带着一番对对方的怒意跟火气,在崔樱跟顾行之的喜房里,一个强迫一个抵抗。
崔樱揪住了贺兰霆的头发,狠狠拉扯,然而她的嘴皮被贺兰霆以回击的方式咬得生疼。
双方的怒气让他们打破了平常的表象,变得与以往不一样,崔樱露出了自己的反骨与软刺,她不再是那个柔弱的贵女,承受贺兰霆的欺压。
在她能张嘴呼吸的时候,崔樱哑着嗓子质问:“你还想坏我名声到什么时候?”
片刻的纠缠竟叫她出了一身淡淡的汗意,贺兰霆舔着被崔樱回击咬破皮的嘴唇,吃到了那股腥甜的血丝味,黑沉的眸子冷静中不乏一丝霸道的癫狂,“孤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崔樱骂他无耻,揪着贺兰霆的头发像要将他揪秃一样,贺兰霆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头皮再疼也只是闷哼不肯出声。
崔樱:“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贺兰霆:“是孤不想吗,是你不肯放过孤。”
崔樱讥讽,“当初说好皮肉交易、露水姻缘一场,你怎可说话不算话,就不能好聚好散?你这样出尔反尔哪像高高在上的储君,你的颜面你的自尊去哪了,我不过是个跛脚又是你们最瞧不起的软弱无用的女子,你紧追着不放做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人。妻人妇,你还知不知耻,要不要……”
她将最后一个字咽了。
贺兰霆眼眸夹着一层暗火,沉声冰冷地怼回去,“那你做什么对孤深情动心,孤说过不许你对孤付出一丝情意,到底是谁说话不算话,你惹了孤就想全身而退,崔樱你装什么大圣人!你凭什么指责孤对不住你,孤什么事没帮你,孤就是犯了一点错你就怀恨在心,连给一些反应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你还瞒着孤不说自己有孕,若不是孤开口向你讨要一个孩子,你还准备偷偷带着贺兰家的血脉嫁给别人,你这是犯了死罪。”
崔樱:“那你杀了我,反正我如今已是顾家的妇了,你不是说肚里的孩子是‘奸生子’,我嫁给顾行之,照样能让他叫顾行之‘阿父’,让他有名有姓,不用做什么高高在上不知情爱的贵太子。”
贺兰霆被她激得棱俊眉头狠狠跳动,手放到她脖子上,“你看他能不能活得过你肚里的孩子出生。没心没肺,孤当初第一次遇见你,不如不见,不如不帮。”
他那时只以为自己是被崔樱肖似樊懿月的风情迷了眼,实则很早就反应过来,是因为崔樱自身。
她以前也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折,受不了风雨的打击,遇到一点现实的事情就让她痛苦难过,这本该让人瞧不起的,但那时贺兰霆目光很难从她身上挪开。
后来在赤侯山贺兰霆才明白,有的人,不一定看她多要强就对她多在意,而是见她第一眼,眼光对了,心意也就对了。
完不完美,或者完不完整都无须在意。
他明面上不说,实际上暗地里也会很欣赏很瞧得上她某些令人敬佩的品质,可是作为太子,他从未像崔樱一样忘记过他们之间的身份。
如果不是崔樱一开始就与顾行之定亲,如果崔樱先碰到的是他,或许他们也有名正言顺在一起的理由。
高位者制定规则,也有一定几率遵守规则,崔樱作为顾行之未婚妻的身份就属于其中一种,贺兰霆可以在规则之上做一些违反原则的事,但不会到对它破坏的程度。
然而崔樱是那个意外,对于这种无法敞开心扉权力地位集一身的人来说,他最先想要看到的就是对方对他投入的情感,通过情感评判对方值不值得他付出,他回应。
显然崔樱做到了,理性是伴随贺兰霆一生的脾性之一,崔樱让他没办法继续清高矜傲下去。
没有崔樱,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会能让他为之分神的人。
贺兰霆威胁的手势没有想象中的用力,崔樱睁开眼,感觉到脖颈和耳边被轻柔抚摸着,贺兰霆用与刚才与众不同,不再带着狠意的语气道:“孤是不懂什么情爱,孤也不用懂,孤生来就会有无数人簇拥,对孤忠诚,倾其所有地爱着孤。”
这种爱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源于权利、地位、身份带来的好处。
崔樱挥开他的手,以为他又要说一些专门气人又现实的话。
贺兰霆不慌不忙地扣下她的手,“你的爱让孤不喜欢,你是慌张、弱点,是索取与占有,你比那些只是单纯倾慕追随孤的人要可怕得多。”
那些人,贺兰霆可以给予权利权势财富等东西,但崔樱不行,他深刻地明白清楚,她要的是同等的爱意。
人都是有弱点的,更何况一个储君也是血肉之躯,他不爱人,他就刀木仓不入,若是爱人,必遭反噬。
崔樱第一次听他剖白,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会是贺兰霆会说出来的话吗。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他不是从来都不屑对人袒露他的心意么。
而她听着他话里的意思,竟然捉摸到了一丝他居然忌惮她的语气。怎么她的一腔真情欢喜是什么可怖的东西,叫他恐惧害怕了?
崔樱还没想明白,就听贺兰霆像是知道她不懂,解释道:“你可以当自己是一轮耀阳,当一个从未见过明日的瞎子睁开双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并觉得刺眼夺目是怎样的吃惊与心慌。谁知道那轮耀阳、那璀璨的日光是否会扎进没有享受过光明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