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在顾皇后看过来时,崔樱才意识到她是在赶她们走。
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让崔樱感到讶异,贺兰霆转身向余氏婉转道:“母后今日不便待客,劳女君带崔樱出宫,孤择日会登门拜访。”
“殿下客气。”
余氏问也没问贺兰霆为什么要登门拜访,她隐晦地瞥了当前的情况,二话不说带着崔樱默默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这对从身份地位来说都旗鼓相当的母子。
崔樱犹豫地迈开步子,她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处于风暴中心的贺兰霆,而他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深邃复杂,灼灼有情。
他嘴唇微开,喉结承启滚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皇后顺着贺兰霆视野的方向,视线穿梭到逐渐消失的身影上,等到寂静无声时,“低头。”
在连侍女都快速退下的大殿里,她一手挥向贺兰霆,巴掌响亮,凌然的气势与贺兰霆身上的如出一辙,“你是储君!”她压低包含怒火的嗓音提醒他。
若要说贺兰霆与谁最像,其实应该最像他生母才对。
“本宫只是召她进宫问问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赶过来了?你当本宫这是什么虎狼之穴,你去看看你情急的样子有多丢人!”
贺兰霆指腹擦过嘴角,舔了舔发麻的舌尖,沉声道:“母后,你在打储君的脸。”
对面再挥手,贺兰霆直接将她抓住。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皇后瞪视贺兰霆被打后幽漆渗人的眼珠,她仰视身量早已高过她的子嗣,“你长大了。自从及冠之后,你锋芒比以前更盛烈,对你母家下手得越重。如今,你连你表弟的妇人都沾染了。你还是不是人?”
贺兰霆不否认地道:“顾行之的妇人,那可是母后最欣赏的崔氏女子,她家先祖不是您向来都称赞的典范,孤对崔樱,不过是跟母后对崔氏一样,心驰神往。”
“你住嘴。”顾皇后怒斥他的无耻,“她家先祖是先祖,她是她,谁让你染指她的?再心驰神往,也没有让你抢夺臣妻,背里偷情!”
当她得知这些消息时,不亚于后宫出了祸乱,叫她也绷不住了。
顾皇后满脸冷厉之色,盯着他道:“阿行是你表弟,他父亲是你亲舅舅,他阿翁更是你十三岁那年为你们贺兰家平乱的忠臣。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品行不端的崔氏女,你为了她跟阿行反目,更将你阿翁家置于险境,你宁愿给崔氏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顾家,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一半顾家血脉?”
“你怎么敢如此忘恩负义,对着你的母族执剑相向!”
她那与贺兰霆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覆盖了跟他如出一辙的霜雪,连指责对方都透着自成一派的冷艳独绝,傲然不甘地怒视着自己的长子。
“忘恩负义……”
贺兰霆放开顾皇后,波澜不惊的气势让他显得尤为冷漠,“母后怎么不说贺兰家给了顾家多少好处,兵权给它掌,钱财给它赏,太尉大人身后多少武官羡慕他的风光,顾家子女出嫁的成亲的哪个不比宗亲子弟热闹。”
在顾皇后心中,只要顾家没有犯什么大错,都可以原谅。“这都是顾家该得的!”
“是吗。”贺兰霆狠声驳斥回去:“不管杀多少人,假借孤的名义,以盗采铁矿、倒卖私盐得利,这也是顾家应得的?这么多年,贺兰家给顾家的早已超过了他们该有的,可依然有人贪婪无餍。”
“你在胡说些什么?”
顾皇后震怒,“你怎敢这么说,你阿翁和你舅舅早就告诉过本宫,盗采铁矿是误会。倒卖私盐,那是盐的产出地本就是顾家所有!”
“那是以前。”
顾家嫌以前的属地不好,在皇后面前说过一嘴,后来有了立功的机会,圣人就以赏赐为奖励,将那片属地收回,换了万亩良田给顾家。
后来原先那片属地被发现能产盐,很快就被圈了起来不得普通百姓靠近。
而且盗采铁矿也并非是误会,去年林戚风秘密回京就和此事有关。
顾家以为把手伸向北鲜,离京畿甚远,事情做得极为保密,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不想会被顾行之抢了府君之位的林戚风发现。
贺兰霆掷地有声:“不管顾家是怎么跟你说的,孤只有一句话劝母后,今非昔比,顾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家了。”
顾皇后脸色铁青,她走近:“谁告诉你的。”在贺兰霆长大成人之后,她就到了需要抬头仰视他的程度。
而到今日,顾皇后才后知后觉,长子看她的眼神就跟看顾家其他人一样,同样孤高绝傲,不近人情。
贺兰霆肃然有仪稳稳站在她跟前,冷漠道:“与其问是谁揭发的,母后不如想想顾家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有崔樱……”
顾皇后抬起下颔,冷冰冰地瞪过去。
“她是被孤牵扯进来的,像今日这般,不要再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