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牧不耐烦的制止:“鸭子,别胡说。”
鸭子?
他是传说中出来卖的那种男人吗?夏晓迪诧异的看着“鸭子”,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确实好皮相,能卖个好价。
“老大,留点面子,要不夏小姐会误会我的。”鸭子听出不对劲,改口还挺快,“夏小姐,咱俩上次一块喝过酒的,您是贵人多忘事,这回您可得记住我。我叫韩亚。韩亚航空的那个韩亚,鸭子是我的外号。我不是出来卖的那个鸭子,我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的鸭子。”
“哦,”夏晓迪被他绕的有点晕,“鸭子先生,你好。”
“噗。”韩亚莫可奈何的笑了,坐到傅牧对面的床上,说:“夏小姐能给我买瓶依云吗?我一天没喝水了,快成咸鸭子了!”
“好,马上就来。”夏晓迪找到事做,赶紧转身出去,给他买水。
韩亚明人不说暗话,“跟人家闹别扭了?”
傅牧不搭理,只问:“今天的葬礼办得怎么样?”
韩亚刚才还精神抖擞的,这会儿也塌下肩头,深深叹了口气:“聂老爷子没按部队里建议的,搞什么追悼会。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办得很安静,云霄他走的……很……”他抿嘴,艰难的眨眼,没说下去。
如此真实的面对好友的死亡,傅牧一时无法接受,只是木然的问:“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弄清楚了吗?”
“弄清楚了。演习都结束了,所有战机都返场时,出的意外。聂云霄的战机空中停车,仪表盘失灵。当时是听说有几套挽救方案的,让他弃机逃生,或者让队友追过来将战机击落……”韩亚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可偏偏聂云霄那架战机上载着四枚导弹,而且附近就是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为求稳妥,必定会错过最佳跳伞时机。我估计那小子肯定想到了这些,早就准备好牺牲了……”
傅牧同他一道沉默着,良久,嗓子干涩的发苦,“为什么没让队友过来击落战机?”
“你也知道的,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她的未婚夫就是红方的副师长。云霄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那人放心,他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韩亚说着说着,眼眶有点红,“老大,你说,他是不是早没想过要活着回来?他替人家想的周全,怕人家执行失误耽搁前程,却白白搭了自己一条命进去!”
傅牧仰面躺着,看着斑驳的天花板,被子里的拳头却渐渐握的死紧。他苦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一想到她要嫁人,他心如刀绞。他说那种滋味儿生不如死,他还说,要跟我凑对,相亲相爱一辈子……没错,他是傻,但不会拿生命开玩笑。我相信他的决定,这是他权衡一切做出的判断,最起码,他挽救了更多人的性命。”
韩亚不接茬,只是拿手背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等那阵心痛缓过劲,韩亚又愤愤不平:“他为了她连命都不要,那女人倒好,居然连他的葬礼都不来露个脸!亏他这些年来对她爱的要死要活的,有什么意思?一个女人,她不喜欢你,你哪怕就是为了她死,她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算是明白了,不爱你的女人,尽早放手!”
韩亚说的是气话,口无遮拦,但句句话都像是刀子,戳着傅牧的心。聂云霄拿生命换来一个真理,他不得不正视。
他俩真是难兄难弟,都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聂云霄的代价是生命,那么他的呢?
他到底应该考虑放手,还是不计代价,强扭这个不甜的瓜,即使到最后两个人伤痕累累,也要勉强在一起?
韩亚安慰了傅牧几句,两人把事儿说出来,不那么憋着,心里总算都好受了一点。出门的时候碰上夏晓迪,她跑得头发都乱了,手上拿着一瓶依云,递给他,“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个牌子附近没有……”
我知道没有,那是因为要把你支走呀,难道要在你面前痛哭流涕,韩亚心想。
“真是辛苦了,嫂子。哦,好好安慰老大,他刚才哭的好凶哦,你可千万别说破啊,男人好面子,其实不是跟你闹别扭,就是心里难受,找你麻烦,好发泄发泄,你一定得忍着,好言好语哄着。拜托啦,嫂子!”
夏晓迪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容愉快的送走了鸭子先生。
回到病房的时候,傅牧正好把韩亚放在床上的纸巾扔掉,夏晓迪以为他刚刚擦完眼泪,赶紧跑过去,不敢直视他的脸,问道:“我给你拧把热毛巾擦脸吧?”
傅牧也觉得吹多了暖气,脸上有点紧巴巴的,就没回话。
夏晓迪接到默许,立刻去拧了把热毛巾过来,摊开了,热气腾腾的敷在他脸上,温柔细致的擦了一遍。
傅牧感受着她的体贴和关心,十分受用的软化了态度。
“傅总,你胃口好点了没?我剥点葡萄给你吃吧?还是切个橙子,补充一下VC?”
于是傅牧难以抗拒的吃了一些水果。
剥了皮的葡萄由她送进嘴里,吐出来的果核让她伸手接好,跟皇帝一样。
他觉得好懊恼,因为她打好热水,又要替他擦身子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状态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一粒一粒的,落到腰际的时候,她脸一下就红了。
瞧得他心里酥酥麻麻的,方才嚷着让司机接他出院的狠劲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