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菱儿。”容卿注视着亦菱的双眼道,一脸的诚恳与坚持,依旧不肯松手。
“放、开。”亦菱一字一句地道,“我、让、你、放、手!”
容卿幽深似海的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持,他注视着亦菱的双眼,放柔了声音,“菱儿。”似是规劝,似是阻止,又似是恳求。
洛沉碧打马横在亦菱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亦菱转过头来看着洛沉碧,冷冷地道:“都让开。”
洛沉碧也是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关切地望着她:“还是回去吧。”温和低柔的嗓音,如一道暖流涤净了战争的喧嚣,温柔似水的目光,带着关切与心疼,就那样直直地映入她的眼中,也直直地撞入她的心里。
似曾相识的感觉……
若一阵幽兰的香气,若有若无,不经意间嗅到,待仔细去嗅时却已消散。
似一支远方的乐曲,时断时续,不经意间听到,待仔细去听时却已飘远。
就像这一瞬间熟悉的感觉。
突然感到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是什么人带着怎样的表情对自己说那句“还是回去吧”。似乎也是这样温和的让人安心的声音,似乎也是这样温柔的快要化开的眼神,待仔细回忆时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眸中的血红与杀气一点一点地褪去,逐渐被无边的暗黑吞噬,暗黑得看不到底。
她缓缓地错开目光,越过那一袭青衫,望向那一片滚滚烟尘中隐约远去的云军,许久,直到再也看不清。
容卿见状,缓缓松开了一直抓着亦菱手臂的手,“菱儿,我们回去吧。”
亦菱不语,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半晌,她垂下眼,干脆利落地打马回身,绝尘而去。
另一边的皇甫祉担忧地望着亦菱的背影,转身对曹沅使了个眼色,随后打马追了上去。
曹沅长枪一挥:“撤军!”
宁国大军亦迅速地向着南尚庄的方向撤离了。
【昭宁二年正月廿四,定南王皇甫祉、镇国大将军赵月率兵攻打南尚庄,云国平南王上官绝尘领兵出城迎战,两军于南尚庄外五里处交战。……宁军主将赵月神勇无敌,一人力敌敌军四将,大败平南王。云军败退云国境内,宁军收复南尚庄,此战大捷。】
南尚庄外,宁国大营。
夜幕笼罩,遮住了日光,却遮不住众人的窃窃私语与议论纷纷。
全军上下,议论得最多的,不是今日的大获全胜,也不是收回全部城池后此战告捷,而是镇国大将军竟是女儿身。
才至亥时,大将军休息的营帐便熄了灯,那位女将军似乎已经睡了。
黑暗得看不到一丝亮光的营帐内,亦菱动作利落地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一排银镖绑在手臂上,又往怀里揣了些银两和两个小瓷瓶——一瓶是濯玉宫秘制的迷药,另一瓶是却尘——以备不时之需,想了想,又带了些解药在身上,最后又挑了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插在靴子内侧。一切准备就绪,她又将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包裹往肩上一挎,随后侧身钻出了营帐,精准无误地避开营帐前的守卫和大营内来来往往巡视的士兵,一路向营东而去。
大营内,多数宁兵尚未歇息,五个一伙、十个一群地聚在一处,围在篝火边,喝酒闲聊。
亦菱一身黑衣,隐没在夜色中,从一旁悄然经过,忽听得一小兵道“将军”、“女子”等字,不由地竖起了耳朵,只听那士兵道:“是啊,真没想到,咱们大将军竟是女子,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道:“对啊,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啊,你们说咱们咋早没发现呢?”
旁边一人白了他了一眼:“凭咱将军那样的人咋能让你发现?你当你谁啊?你要都发现了那大家都发现了。”
那人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干笑了两声,仰头喝了口酒,道:“所以说那是咱们将军啊!英勇善战,无人能敌!”
又一人道:“那是!哎,说起咱们将军英勇善战这事儿,你看今儿个在战场上,连那平南王都打不过咱们将军!平南王是谁呀?平南王可是四大战神之首啊!咱们从前的岳大将军都不一定打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