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枫手执黑子,黑白相应,素淡纤瘦。
他落子很慢,整个人都沉甸甸的,提不起精神。
家里给他办丧礼,连个摔丧扶棂的人都没有,还是从旁枝临时给他过继一个侄儿。
他只有一个女儿。
从前璇娘在家里,他房里的通房妾室,都不受璇娘的待见,不是被赶走就是病死了。
那时候璇娘还小,嫩嫩白白像个小包子,说她有心思害人,陈容枫绝不相信--哪怕到了今天,若不是璇娘害他,他也不信。
提到他续弦,璇娘更是大哭大闹。
他疼爱璇娘,事事顺着她,慢慢的也丢开了传宗接代的心思。
后来,他又遇到了陆落,更是别无他想,只盼着能娶到陆落。
晃晃悠悠这些年景,不是没想过自己无后的尴尬--那时候侥幸,反正他都死了,难堪也落不到自己脸上。
然他岂又想到今日?
陈容枫苦笑:最坏的事都堆到了一处,所有的难堪全甩在他脸上。
他居然亲眼看着自己办丧礼。
若不这样,又能如何?
“十二老爷,你可怪我?”陆落见他久久神游,暗揣他的心思,问道。
“不不!”陈容枫回神,连忙摆手道,“五娘,我这一生虽然没什么功业,但是我并不想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
闻乐喜就点点头。
陈容枫出城不方便,陈家也不知哪里有璇娘的眼线,于是决定利用陈容枫出殡的日子,让他混在送葬队伍里,一起出去。
人多好遮掩。
停灵的日子,广德侯府是不能回了,陈容枫就躲在闻乐喜府上。
他颇有些怅然。
亦或者说,他在压抑深深的伤痛。
陆落以为,陈容枫会去和璇娘对峙,问清楚为何要杀他,结果他没有。
真正的伤口是不敢揭开的。
璇娘的事,陈容枫全部知晓了,他无法面对璇娘。到底是将她视为女儿,还是怪物?
到底是该接受女儿的去世,还是该接受女儿从来都不待自己真心?
“。。。。。。等出了城,我就去庙里剃度,从此改名换姓,做个游方的和尚,参悟佛法,写诗作画,另外游山玩水。”陈容枫苦笑。
闻乐喜不忍:“也不必如此,换个身份,远走南疆或者北漠,照样娶妻生子,成一个家。”
陈容枫就看了眼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