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微微后退,离得远了些,就那么看着沈清。
她知晓这件事其实也很凑巧,是从齐胜处听来的。
因程小杏到了京城读女学,齐胜家又在京城,是以,但凡是有去京城的往来公差,程木槿便派了他去,一是让他常回家看看,二就是让他保护程小杏。
齐胜有一次从家回来,便跟她说起,他哥哥又要弹劾人了,是一个什么姓沈的,说是父子俩一起贪墨官银,还把官仓里面的粮食私自掺假,卖了一半出去,这个都有证据了,闹不好要杀头的。
程木槿当时听说是姓沈,就不由心里一动。自从杨太妃跟她提起沈三一事,她便也差了人去打探了一番。只是,打探郑修她是没有这份能力的,于是便查了沈清。
结果,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却原来,当年沈家父子犯了贪赃枉法之事,因牵连甚广,主犯众多,他们二人属于边角料一样的小角色,沈清便嫁进了孙家,又花了大量银两,利用了孙家的人脉平息了此事,免了他父兄的牢狱之灾,保住了沈家的门牌不倒。
只不过,她和离的事却是另有说法,说不过是那孙家后来也不得力了,没落得就差和沈家一样了,她娘家这才下了狠心给她和离了的。
其实,沈家说什么书香世家,不过是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利用女儿的普通官宦罢了。
而沈清亦是一样,所谓被捧上天的名门才女,不过也只是一个又愚又假的自私之人而已。
程木槿对这家上了心,便对齐胜的话也多有看重。
她便问齐胜,他哥哥这样私密的事情他怎么听得到?
齐鸣可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哪。
齐胜就笑,说,不是,他哥可不会跟他说这些,他就是回家不小心听到的,他哥和一个同僚在书房里说话,他去找,就那样。
嗯。
程木槿就嗯了一声,不再问了。
她觉得齐鸣是故意让齐胜听到的,只因齐鸣绝不是会在家里和同僚谈这样事的人。
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帮她而已。
看来,他什么都知晓了,确是沈家无疑。
只是,此事不宜多想,于是,木槿便也就不再多问了。毕竟,她很忙,而沈三和郑修那些事,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这边是没什么了,可别人却还有什么,她这边才发现沈家要再次出事,那边沈三娘子就不顾脸面的进了侯府的家庙。那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为了她沈家复兴,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是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也其实,若不是沈清逼迫她,她是真的不准备说的,毕竟,她只要离开了,她家里的事又与自己何干呢?只是,奈何沈三娘子偏偏要她说啊。
程木槿淡淡看着昔日的才女,眼中无波无痕。
沈清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木槿,惶恐至极,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死心,颤抖着身子站在那里,哆嗦着唇角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是沈家的女儿,帮衬自家爹娘兄长难道有错?侯爷一向心地宽仁,最讲孝道,难道会为了这样的事就瞧不起我?县主莫要胡言乱语,妄自揣测侯爷心意!”
……
程木槿真要被这个女子逗的再次笑起来了。
世上的女子,若论其无耻,真是少有出其右者,可偏偏,她还长了一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好模样。
郑修啊郑修,你当年是猪油蒙了心吗,还是眼睛被鸟屎糊住了?
于是,木槿便再次微微倾过身去,盯着沈清那双红肿惶然的眼睛,微微笑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倒是本县小瞧了沈三娘子了,没想到沈三娘子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为了家族父兄,竟是连那层薄面也不要了,真是令本县叹为观止。枉顾本县刚刚说了那么多,你竟是还能置若罔闻不理不睬,难道,你就不怕本县也参上一本,让你的父兄永坐大牢,再无出头之日吗?”
程木槿的话音极轻,可沈清却是听的浑身战栗,如丧考妣。
程木槿依然不离她耳边。
“你不过是想仗着当日年少时的情分,让侯爷心软罢了,本县真为你感到极致羞耻。”
此时的沈清面色已是青白若鬼,她眼神涣散,口中只是喃喃而语:“这,这不可能,你,你虽是县主,却没有奏事之权。”
呵呵。
程木槿闻言轻轻笑了。
她直起身来,微微抬了下颌,居高临下地拿眼角看沈清。
面容清冷平淡,声音却是柔如春风:“恐怕三娘子还不知晓,本县既是本朝种出这新棉花的第一人,亦是提出建宁塘的第一人,如今正奉皇上口谕担任襄助之职,你以为的别的女子不可上书奏报之事,本县却可以!而你进侯府一事,亦是本县家事,就更不必侯爷出手了,本县做为他的妻子,自可为他料理后宅,保他家宅平安,不让侯府之名被污名辱没。”
说罢,程木槿便不再多看一眼那沈清,而是一抬手叫过樊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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