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见一队车马驰到孟州刺吏府衙之前停下,王筹跳下枣黄马,交给身后人牵着,他亲自揭开马车的帘子,着四名壮汉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件麻布包裹的东西,走去孟州刺史府衙。
萧衣卿他们站在院子里,看王筹将麻布揭开,却是一架长近一丈的残弩。
这架残弩就剩弩臂及箭槽,基架、弩弦以及开弦装置都已经毁去。
看到此物,萧衣卿却是一惊,问道:“这便是梁军新用的神机巨弩?”
“是的,寿州军好不容易缴获到一具,徐明珍死活不肯交出来,我不得不买通徐明珍的手下,将这具巨弩偷出来献给大人。”王筹说道。
“这弩臂有多少石力?”赵孟吉虎目炯炯的盯着巨弩问道。
“具体还没有测过,但唯有用两匹壮马才能勉强拉开,梁军是用一种特殊的齿轮绞盘开弦……”王筹解释说道。
测量弓臂只要用趁手的工作,却颇为简单,赵孟吉身为前蜀国宿将,也极重视军械的制造,当即着人抬着这具残弩去更精准的测量弩臂满开时的弯曲张力。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负责测量的扈卫又将残弩拖回来,回禀道:“悬石加到十七石,弩臂才完全张开……”
萧衣卿、赵孟吉、萧思庆都瞠目结舌,没想到这新式弩臂,差不多竟然有传统床子弩的三倍之强,难怪能将一支短矛般的弩箭射到四百步开外。
之前的诸多传言,并没有半点虚夸的地方啊?
“除了以足够多的战船,接舷近战胜之外,实难想象孟州水军要与洛阳|水军争胜禹河之上。”之前得知梁军装配新的战弩之时,吕轻侠就没有怀疑过传言的真实性,此时看赵孟吉都蹙紧眉头,再次提及她刚才在府衙前提及的建议。
步骑激战于野,梁军战阵之中有这样的三五十架战弩,或许还不构成致命的威胁,毕竟这样的战弩,用齿轮绞盘开弦,射速相当缓慢,可以用精锐骑兵快速冲击其战弩阵列。
寿州军能在战场上缴获这样的战弩,也证明了这点,但梁军所造的战船,速度既快,再装备这样的战弩游斗于湖江之上,优势就太明显了。
当然,目前在禹河之上,将渭水以及禹河上游的战船都集中过来,在数量及规模上,他们还是占据绝对的优势。
再一个,禹河即便是到夏秋之时,水面也远不及长江开阔,梁军战船速度快的优势在相对狭窄水域会受到压制。
这时候孟州水营,倘若能利用战船多的优势,不惧接舷作战、尽可能多用火攻,未必就会失去对禹河水道的控制权,还有可能继续维持与南岸荥阳的联络。
吕轻侠虽是女流之辈,但赵孟吉对这样一个女流之辈也不敢心存轻视,认真思虑她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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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萧衣卿、赵孟吉如何满心想着将其在渭水及禹河上游的战船、水军都调到禹州来防范钳制洛阳|水军,二月下旬今年的凌汛就彻底过去,禹河水势相对稳定下来,两旅新编水军便全部调入巩县境内,接受陈昆的节制。
虽说此时孟州水营在战船及水军兵卒规模上还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水军旅依托伊洛河口的防御工事,频频从伊洛河口杀出。
小股敌船在禹河之上游荡,水师战船便顺流而下,出河口接近敌船后,依赖簧臂式床子弩及蝎子弩,远距离进攻敌船;敌船大举出动,水师战船就依赖船速快捷的优势,迅速收缩到伊洛河口之内,依赖河口两侧的防御工事,将敌船封锁在伊洛河之外。
为了做到这点,寒冬及初春时节,韩谦直接下令,将一艘艘特制的梭形箱船装满从嵩山西麓开采的砂石,用成百上千的纤夫,溜冰拖拽到河口两翼的河滩之上,再将这一艘艘箱船舱底凿穿。
待河水上涨起来,这些箱船沉入水中,便能当成桥墩架设铁梁,形成伸入河口水域之中的铁梁桥,以确保进入铁梁桥的轻车战弩,能攻击到伊洛河口的每一处水域。
三四月双方水军便主要围绕伊洛河口外侧的禹河水道反复拉锯作战,孟州水营差不多有上百艘战船被摧毁、击沉于禹河之中,而洛阳|水军的伤亡则仅有敌军的十分之一。
五月中旬,伊阙水营大寨新造的六艘铁甲蒙冲战舰也陆续编入水军序列,更是叫孟州水营吃足苦头。
传统的蒙冲战船,干舷之上建有两到三层舱室,最底层开孔,由十六支或二十四支、三十六支不等的橹桨伸入水中。
遇敌时舱顶可拆折、易为敌船火攻的帆桅会放下来,船工水手在底层舱划动橹桨快速进退;上层舱四面皆开弩窗矛孔,可攻击各方面的敌人。
此外,舱顶蒙裹生牛皮,以防敌船泼油引火烧船。
伊阙水营大寨新造的铁甲蒙冲战舰,除了用精铁构件以为龙骨、船胁外,上层舱顶以及船首及侧舷不再蒙裹生牛皮,而直接覆盖一层铁甲。
这六艘铁甲蒙冲战船,作为主力战船,编入水军旅的船阵之中,承担起冲锋陷阵的重任,这时候即便是有三四倍规模的敌船围攻过来,水军战船犹能坚持在禹河之上与敌激战,而不再缩回伊洛河口之内,暂避敌军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