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大秦使团终于抵达月氏王庭。
月氏王庭位于焉耆山的西南麓。背靠美丽的大雪山,有清澈河水,有绿茵茵一望无际的草场,景色宜人。
王庭的宫殿依山傍水而建,其建筑风格接近于中土,但它的规模较小,殿宇也没有中土的高大宏伟。使团上下兴致勃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一边评头论足,优越感和自豪之情在这一刻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月氏人没有筑城,依旧保留着游牧人的特色。在王庭的最外围是普通月氏人的居住区,帐篷连绵不绝。再往里就是权贵们的行帐。最中心处则是月氏王的宫殿,河流、湖泊和几片树林将其与外面的帐篷区隔开,这种敞开式的王庭结构让大秦人惊叹不已。
大秦使团的营地紧挨着右部王紫苏的行帐。这片营地的后方有一片树林,前方则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就是普通月氏人的居住地。宝鼎叫人在河面上用羊皮胎架起了一座简易浮桥,以便商队在对岸搭建帐篷,开市交易。
两天后,右部王紫苏带着宝鼎、韩非和公孙豹觐见月氏王。
月氏王花甲之年,病魔虽然摧残了这位老人的身体,但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志。月氏王的头脑依旧很清晰。他对大秦使团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尤其对公子宝鼎在大河北岸击败匈奴人一事大加赞赏。月氏王这个态度就很明显了,他急切盼望着扭转月氏危机,他需要大秦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月氏王的身体很快支撑不住了。宝鼎等人随即告辞。
公孙豹留下了,他的身份特殊,老王要把他留在身边,其他人也没有理由阻止。公孙豹带了两个墨者医匠。征得老王的同意后,两位墨者给老王做了一番诊断,拿出了一个药方。这次使团带了不少名贵药材,药物不缺,关键是如何保证熬制过程中的安全。
“你放心,没人会害我。”老王笑道,“孩子们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公孙豹嗤之以鼻,“从我走进王庭开始,有些人已经疯狂了。尤其是你,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把月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王黯然苦叹。
“十六年前我离开月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有些事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反受其害,你不听,结果如何?”公孙豹连连摇头,“你害了他们,也害了月氏。”
老王目露痛苦之色,良久无语。
“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打算把王位传给惊然?”公孙豹问道。
“王位本来就是他的。”老王叹道,“他太心急了。”
“他本性贪婪。这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合适做月氏的王。”公孙豹冷笑道,“这话末邪当年也说过,否则他怎么会把王位传给你?但你做事一向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也不合适做大王。”
“紫苏何尝不是如此。”老王说道,“相比起来,惊然更合适做大王。”
“不管谁做大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信守诺言守护月氏。”
“你也老了。”老王苦叹,“你还能活多少年?”
“我死了还有宝鼎。”公孙豹毫不犹豫地说道,“宝鼎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就是我的孩子。临死之前,我会把这个使命交给他。”
“那个孩子不错,你十五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老王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他和你不一样,你看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深邃,仿佛看透了未来,让人有一种惊悸之感。羌人的大萨满说。他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就是神之子,神之子无论到哪都有惊世之举。他的未来肯定会超过你的预想,或许还会影响到我大月氏的未来,不过,从他身上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孙豹摇摇手,“不要想什么子虚乌有的预感,当务之急是解决王庭的危机。你好好养病,我在这里陪你。我倒想看看,匈奴人的翅膀到底有多长,能不能飞到焉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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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使团和天之骄子公子宝鼎的到来震动了焉耆山。
左部王惊然联合一帮月氏权贵从当前危局出发,强烈要求老王驱赶秦人,以免激怒匈奴。匈奴人一旦对月氏发动攻击,西域诸国必定乘机叛乱,月氏的形势将骤然恶化,岌岌可危。
匈奴人则更是嚣张,直接威胁月氏人,要月氏人把秦人交给他们,否则匈奴人将亲自动手。
西域人则推波助澜,频频向老王和右部王紫苏发难,极尽造谣诬蔑之能事,说老王秘密向秦人求援,试图诛杀左部王惊然,以便让自己的儿子紫苏继承王位。
月氏王庭的局势更加紧张,左部王、右部王和五部翁侯更是与老王频繁磋商,所以的矛头都集中在中土秦人身上,大秦使团随时都有倾覆之祸。
与此相反的是,大秦使团却轻松写意,上上下下喜笑颜开。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焉耆山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和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巨大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