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好事,几人也都没有反对。商讨的途中,莲池大师又把他那串佛珠拿在手中慢慢捻着。
直到此时,众人还没觉察出不对。只是他们前不久还在大打出手,难免彼此阴阳怪气、明枪暗箭。
尤以凝光、黎锦和宗晏为甚。这三个不是什么正统修士,全然不顾什么脸面。
这个说“合欢宗宗主近日有新欢,怕是顾不得此类大事”,那个说“凝光老祖思绪有限,可能无法操心这许多”,黎锦夹在两人中间,虽然话不多,但句句直戳要害,嘲讽宗晏前头左拥右抱、又嘲讽凝光脑子不够,惹得两方齐齐大怒。昔日和谐的鳏夫茶话会眼看着就分崩离析。
害得在场众人也顾不得讨论大事了,全顾着关注二人吵架去。
白泽神君轻声安抚:“一点小口角,几位又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他素来说话是极有威信力的,只可惜眼前这几个人争的哪里是什么口角——他们争的分明是人。
因此半步也不肯让,说话个个儿夹枪带棒。
“我还以为,凝光老祖是有多么眷恋自己那个道侣呢,”宗晏拨火儿,“还做出什么同棺相守、不离不弃的痴情样子。却没想原来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看,移情别恋的如此轻易。”
凝光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一听这话,登时便炸毛了。
“什么叫做移情别恋,死宗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还不够清楚么?”合欢宗宗主抚摸着手指上盘旋蜿蜒的小蛇,眼波如水,笑道,“既是这般深情,怎么还会忽然转了方向,转到浮白身上?”
——好家伙。
一说这个,现场的人可都不困了——这是什么顶级的吃瓜现场!
他们都对这几位在妖界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知道他们为了那声名狼藉的仙二代大打出手,只是那到底只是听说。
眼下能亲眼见着几人互怼,这场面可比光听听刺激多了!
凝光冷哼:“你懂什么!你懂得他与我那前道侣的关联么?”
宗晏讶异捂唇:“老祖不会要说这二人是同一人吧?老祖当年带着不离身那棺材,我等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那尸身甚至前不久还被凝光老祖放在了软榻上同坐,哪里像是同一人?
只有云和宜听了“前道侣”三字,不觉微微蹙了眉。
无关众人也都窃窃私语,显然不信。
“怎么不是同一人了!”凝光冷声道,“就他摸我那手法,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况且,他还如往日般嗜甜,爱吃,怕冷——这些习惯,都半点没变!”
这几个听起来十分耳熟的词,终于教大能们的眉目稍微动了动。
锁溪派掌门亦是心惊胆战——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几个词简直完美戳中了苏浮白的特点。苏浮白此人,平日不爱修炼、懒怠的很,唯独就遇见吃的跑得快。
那洞府里头,堆满了他藏起来的零嘴,里头十有八-九都是甜的。
还从小娇气,怕冻。
凝光半点都没说错。
他不禁有点心虚,传密音与云归真人道:“不会真是你师弟吧?”
这要是你师弟始乱终弃,咱们锁溪派对上整个妖界……可有点儿难办啊。
云归嘴唇不动,只借助本命玉牌也传音与掌门,语气笃定:“不会。”
他心头还有些不可言说的酸涩感,却还是为小师弟解释道:“浮白并非那种朝秦暮楚之人。”
掌门听了,就略略放了心。
也是。苏浮白喜欢谁,那都是锁溪派有目共睹的。
他都肯为路修远做过这么多了,且这几百年来,各种讨好从未停过,除却闭关那五百年,几乎日日缀在路修远后头,倒活像是条忠心护主的小狗,连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足以见其用情之深。这样的人若说是脚下多踏几条船,未免太过辛苦,也无法教人相信。
他稳妥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