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想了又想,终是叫了李嬷嬷来,“大姑娘如今病了,我回京的事又耽搁不得,想来想去,没有比你更稳妥的了,你留下,替我在这边照顾大姑娘,如何?”
李嬷嬷虽有些意外,但她本就是个性情沉稳的,便跪下磕了头,应下了此事。
王氏又道,“你选几个得力的和你一起留下,至于你现在手头上的差事……”她略一沉吟,“仍旧交还给韦嬷嬷吧,她也是做老了的。”
韦嬷嬷心头一喜,得意地看了李嬷嬷一眼,当着王氏的面却不敢露出来。
王氏把李嬷嬷叫到身边,嘱咐了许多事,又道,“让大姑娘离二姑娘远着些,那就是个灾星。”
韦嬷嬷从旁插嘴道,“恐怕大姑娘不愿意哩。”
王氏没有回应,韦嬷嬷立刻不敢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王氏道,“陈姨娘这些日子倒也恭谨,她年纪小,乍一离开家恐怕也思念得很,韦嬷嬷,你去和她说,叫她收拾收拾行装,我带她一起回去,她既然服侍了太夫人一场,总该回去尽尽孝。”
韦嬷嬷重新拿回权力,正是喜不自胜,听了王氏的话,笑吟吟地就去了。
等韦嬷嬷出去了,王氏对李嬷嬷道,“韦嬷嬷年纪大了,有时候不注意,你让着她些……回头我和老爷说好,以后每月就从前院划账,花多少用多少,都记上账,大姑娘那里该用的该买的,不要委屈了,你是个能干的,我把大姑娘托付给你了。”
“魏姨娘……她如今在我面前老实,等我走了,她未必忍得下去,只要不坏了规矩,不用管她——你只要看好大姑娘就算有功。”
陈姨娘听了韦嬷嬷亲自传的话,整个人都傻了,等反应过来,韦嬷嬷已经出了院子。
“这、这怎么行!”陈姨娘把手里的东西一摔,顾不得只画了一半的眉毛就要往外冲,被伺候她的小丫鬟兴儿扯住了。
“姨娘,你的脸——”
陈姨娘随手拿了块湿帕子抹去脸上脂粉,便匆匆赶去了上房,兴儿一见她这样子,赶紧锁了门,也跟了出来。
对面魏姨娘的丫鬟招娣趴在窗前,看着陈姨娘主仆两个先后离开了,扭头对魏姨娘道,“姨娘,对面那两个都出去了。”
魏姨娘低着头,听见了招娣的话,却没有抬头,而是仔细地在一块暗红色的绸子布上绣一对并蒂莲。
招娣嗑了会儿瓜子,正无聊着,就瞧见陈姨娘主仆两个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忍不住捂嘴笑了两声,缩了回来,“姨娘,她们回来了,我去问问?”
魏姨娘不轻不重的戳了她一下,“问什么?显得咱们落井下石。”
招娣往一旁吐了口瓜子皮,“哼!我就看不惯她们那狂样儿,什么玩意儿,一样做奴才的,哪儿就比咱强了?如今她就是做了姨娘,也不如姨娘你得太太的信重!瞧吧,这回准是太太收拾她了。”
陈姨娘在屋里气了半晌,又不敢砸不敢骂——隔壁院子就是太太的上房——便只好打兴儿解气,打了十几下,打得她手疼了,才停下来,对兴儿道,“晚上你去厨房多提些热水来,我要洗头。”
兴儿喏喏,低声应了。
陈姨娘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心里骂我了?”
兴儿低着头,“兴儿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陈姨娘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缓和了声音,“我告诉你,我得了宠,你也有脸面,懂不懂?”
兴儿赶紧点头。
陈姨娘脸色好了些,“去园子里摘些花儿来,找个瓶子养着,我晚上戴。”
且不说这些人心思如何,唐辎从衙门回来,来到上房和妻子招呼了一声,就去看女儿了,看着曼宁小口小口的吃了些东西,他安慰了几句,出来对王氏道,“这几日你多辛苦了。”
王氏笑笑,“今天去请了齐太医,改了方子,调了两味药,刚刚不怎么烧了,看看今晚吧。”
唐辎点了点头,“……新任的泉州将军带着家眷到了,你抽空去拜访拜访,好歹也是亲戚一场。”
王氏一愣,继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淡道,“这几日家里忙得很,再说吧。”她暗自冷笑,让她这个出身王家嫡支的去给个出身旁支的送礼贺喜,这也太抬举他了!尤其这人还是那贱·人的兄长,家里早死了的姨娘的亲戚,也值当的给他这脸面?做梦!
唐辎劝道,“王十七好歹也是王家出身,你不露面,别人瞧着不太好看。”
“与我什么相干?”王氏尖厉道,“他一个旁支的,我去上门拜他,他受得起么?”
唐辎仿佛看明白了她的打算,目光沉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武太尉保荐,圣上钦点的泉州将军,你不要生事,得罪了人没得叫人笑话,衙门里已经定好明日设宴招待他,你抽空去给他家下个帖子,到底亲戚一场,不好太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