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爹。”朱泥匠儿子知道今年的进项全是靠顾书郎的主意,买那些个东西才能花几个钱?
别看大茶缸卖的便宜,可做起来也省事不费什么功夫,镇上村里干粗活的都爱用这个,黄泥也是村里附近山上掏的,不要钱,柴火也是捡的,就是费把力气,结果这个卖的最好最赚钱。
更别提炉子了。
“你看着拿,别寒酸了,我瞧着顾书郎是有大造化的。”
朱泥匠儿子觉得爹又说高了,顾书郎是聪明些,琢磨的大茶缸也好使,可大造化就不成了吧?难道还能跟村里秀才比肩了?
过了几日,附近各个村子的人来取炉子,其中就包括王婶的儿子。这人去年见过,二十八封炉窖了才来,朱泥匠儿子记得清,还说家里有孩子能不能通融下。
想啥呢。你家有孩子不会提早来买,他家炉窖都封了,这要是拆开烧一炉得到年三十,还过不过年了?
没见过这样的,心疼孩子那就早些时候来。
王婶大儿子买到了炉子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多笑,跟着朱泥匠儿子聊了两句,说起今年庄稼收成好,有肥田法子。朱泥匠儿子听了个模糊,啥肥田法子?
他一问,这人含糊拿着炉子就跑了。
回头朱泥匠儿子跟爹说。朱泥匠说:“刚那人是西坪村的?”
“对啊,去年上门买炉子还说是黎家隔壁的,我记着呢。”
朱泥匠来了精神,让儿子把话仔细学一学,听完后,然后说:“这次去黎家早早拜年,我跟你们一起去。”
“啊?爹,这就不用吧?大冷天的冷嚯嚯。”
“我和黎大说说话,你懂个屁,赶紧干活。”朱泥匠踹了这不开窍的儿子一脚。
十二月底,终于下雪了。今年雨雪没去年来得早,村里庄稼人都提心吊胆,等终于下了雪才松口气,好了好了,下了就好了。
黎周周前段时间做衣裳,给顾阿奶做了短袄后,给爹也做了一身。那块靛色的布因为卖给杏哥儿一丈,剩下的做个短袄够了,相公的袍子布料怕是不够。
“我衣裳够穿,尤其是袍子,嫁妆袍子没怎么穿。”顾兆见周周想跑去镇上再买一块布给他做袍子,赶紧拉着手劝,这大冷的天走到镇上,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又累又冷的。
“那块新的蓝色,你给你做件新袄子。”
黎周周:“这料子这么好,我穿干活浪费了。”
“瞎说。”顾兆先否定老婆说穿新衣浪费这句,然后跟黏皮糖一样凑过去粘着老婆,笑嘻嘻撒娇说:“我不是也有件蓝色的袍子吗?周周也做一件蓝色的袄子,到时候咱俩新年时穿情侣装,走出去都知道咱们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相公又说他听不懂又听懂的话。黎周周想着相公说的画面,觉得堂屋火炉热,都坐不住,脸烧的最后嗯了声说:“好。”
最后剩的那一丈靛色布料,黎周周给自己做了一件夹棉的斜颈裋褐,还剩了一些布料,正好用来绑头发。
给爹做了一身。
农闲时间多,黎周周做完衣服闲不住,又把家里穿不了烂糟糟的衣服拆好拼齐,做了一扇厚门帘,缝线纳了几遍,挂在堂屋口,遮风驱寒,白日里就把一侧别在门上,只露出一角通风换气用的。
整个屋子暖和了不少。
如今锅里煮着骨头汤,下了几颗大枣,滚刀白萝卜,汤煮的奶白,里头下点面条白菜豆腐都好吃,热烘烘的下肚子,发发汗舒坦。
年二十六,黎大便搭着褡裢挨着村去杀猪了。
今年拿回来的猪下水攒了一大盆,黎周周学着炖鸡的做法,分两次做,他怕做坏了。其实往年都是拿回来洗干净拿油拿酱炒,下水味道重,不用酱炒不好吃。
热油、红糖、大料还有酒,煮了半个多小时,抽了柴火锅端到后灶,相公说多放会入味,差不多天黑了爹回来了,黎周周才夹了一碗还是余热的卤味下水,大块的切了切堆一碗里。
喝的是杂粮稀饭,一碟萝卜丝,一碗卤味下水,热腾腾的大馒头。
“爹相公,尝尝咋样,是不是哪个卤味?”
黎周周觉得和炖鸡时不一样,说不上来,反正他觉得也好。
里头还有鸡胗、鸡心,猪肝猪肺猪大肠等等,表面上看着颜色深红,酱香油亮的。
黎大先夹了块,因为他杀猪,每年跟前这猪下水吃的,说实话已经腻味了,不过农家人哪能挑粮食浪费吃的,下水来来回回就这个味。
冲。
可今天就不一样。黎大尝了口,他不知道啥叫卤味,但就是好吃,“比之前拿酱炒的好吃。”筷子没停,一口下水一口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