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几日后,陈晏率军开拨。
皇帝同意了他由颖安入南疆,士卒各自取粮的奏请。于是,数日行军之后,大军进入颖安。
当日,陈晏和一众将领宿在安排好的楼馆中。
最上等的那间房自然是陈晏来住,赵长起和几个亲卫被安排在周围。旁的那些可能令陈晏看不惯的,都被管事远远打发了。
这个安置,按说是很妥当的。但陈晏身上的威压根本不是等闲人能受的,管事尽管心里挺有底,但是站在陈晏面前跟他汇报的时候,还是觉得腿肚子直打转。
等汇报完,他额头上已经浸满细汗。
陈晏听完,没有说话。
管事的试探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晏扯了扯嘴角,看向赵长起:“有不妥吗?”
赵长起一愣,他觉得没有啊。
但他触到陈晏&记30340;眼神,后背一凉,立刻道:“当然有。”
管事诚惶诚恐道:“何处不妥,请大人指点。”
赵长起真不知道,他看着陈晏,声音弱了下去:“这不妥……在何处……呢?”
陈晏冷冷地扫了一眼顾凭。
他不想去看这个人。
但是他不看,这个人就能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的神色一沉,所有人都跟着不敢动了,顾凭本来正挑了一块肉,看到周围人的反应,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也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地垂着头。
陈晏冷嗤一声,甩袖而去。
管事的腿都软了。他求救地看向赵长起:“何处出了岔子,恳请大人明示,小的立刻去改。”
赵长起看看陈晏的背影,又看看坐得离他们八丈远的顾凭,忽然之间,他的眼角抽了抽。
赵长起僵硬道:“你将顾司丞的房间安排在了何处?”
管事有些愣。
顾凭不是随军监理吗?
管事心思本就八面玲珑,再加上在楼馆中与各路官员打了多年交道,深谙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按说这样的位置,多半是上面派下来盯人的眼,与统帅是不可能对付的。所以,他将顾凭的房间与陈晏隔了八丈远,力争让陈晏眼不见心不烦。
赵长起的眼神有一丝木然:“去给他换一间吧。毕竟是陛下择进按察司的人,不好慢待。”
又补充道:“……换到殿下旁边。”
管事心中惊涛骇浪。
原本他听到的关于陈晏的传闻,都是说这个亲王殿下性子睥睨。所以他才想着将那些令他不喜的人给远远打发走。但是没想到,这传言真是不可信。
其实给顾凭安排的房间,虽然偏是偏了点,但是内里的布置也是上好的。毕竟是陛下的人,也不好得罪么。可便是这样,这秦王殿下也不愿让人以为他与顾司丞不睦,以至于在房屋的位置上排斥着他。说实话,不论实情如何,光是这份周全与忍耐,都让管事有点肃然起敬了。
他道:“小的这就去办!”
赵长起突然想起顾凭跟他说过的话,让他这几日离他远一点。
……他好像悟了。
赵长起咬了咬牙,叫住管事:“将我的房间换给顾司丞。”
他郁闷得脸都要青了。回回顾凭把殿下给惹恼了,他这条可怜的池鱼多半就会被牵扯进去,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那边提心吊胆,被陈晏的状态弄得神经紧绷,都是在替人受过。
罪魁祸首呢,就跟现在这样,悠然自得,吃香喝辣——看,顾凭又往碗里舀了一勺汤!他还在喝!
赵长起瞪了顾凭一眼,气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