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陈列觉得自己应该去上朝了,否则褚蒜子可能又会派人来,于是一早儿就来到了值班房。
“哎呀,司空啊,你可来了。”司马昱上前一把抱住了陈列。
这名士们的行为动作还真是异于常人。
“咳咳,”陈列努力挣脱了司马昱,躬身一揖道:“参见会稽王殿下。”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所有事都压我身上了。”可以看得出来司马昱是真心的高兴。
“辛苦殿下了,不知这几日朝中有何大事发生?”
“据传安西将军的病很严重啊,这可怎么办啊?”司马昱压低声音道。
陈列心道,莫不是你又要举荐殷浩去吧。于是道:“安西将军正当壮年,我记得现在也就是刚满四旬吧,应该没事。那渊源(殷浩字渊源)的事?”
“你这不是没来上朝,我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去找他,前几日桓老将军与他叔父(太常卿殷融)一起去祭奠桓老将军,他说殷浩在外游历未归,恐很难入仕。”
“时候不早了,殿下,我们上朝吧。”陈列不想再跟司马昱纠缠这些无聊话题,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跟在昂首挺胸的司马昱身后向太极殿走去。
看着跪在太极殿上以司马昱、陈列为首的两百多名大臣们山呼万岁,小皇帝司马聃开口了:“众卿平身。”
这奶声奶气地声音,配上这老老少少的殿中群臣,显得极不协调,陈列不禁暗自叹息。
唉!把权利交给一个孩子无异于是给他一块儿带着砒霜的糖。
历史上这种荒唐事情还少吗?这就是封建制度下的最大弊端,当一个口含天宪的小朋友君临天下,带给他的大都是不幸。不是外戚专权,就是宦官主政,无不把一个好好的天下搅得民不聊生,危机四伏。
就拿东汉末年的外戚大将军梁冀,一年内搞死了顺帝、冲帝、质帝三个小皇帝,为了继续把持朝政,他又拥立了第四个小皇帝汉桓帝。本朝庾家兄弟虽然还没有达到梁冀那么残暴直白,但他们的思路是相通的。
由于这几天没来上朝,朝中之事由司马昱和几个大臣在向褚蒜子汇报,陈列乐的清闲,端着大领导的架子,站在那里抄着手,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突然殿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人,陈列听到动静,心中诧异,在朝堂上怎么会有人如此有失礼仪,按理说应该走着名士那种一步两摇的步伐才对嘛。
陈列和大家一起转身向后看去,只见长长的红地毯上快步的走来一人,风尘碌碌,形色憔悴。
仔细一看,陈列认识,这不是钱风嘛?
对,来人正是那个在咸康六年代表庾翼来邾城请他赴宴的荆州长史钱风。
五年多不见,那个曾经对他连废字都不愿多说一个的钱风,仿佛苍老了许多。只见他跪倒在丹樨前语中带有哭腔地道:“臣,荆州长史钱风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嗯?你不在乐乡,怎么跑京城来了?”褚蒜子清脆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
“安西将军……他……薨了!”钱风嘴唇哆嗦着道。
这一句话犹如一颗炸雷,在大殿上引起了轰动效应,大家议论纷纷,有的叹息,有的哭泣,还有的窃笑……
陈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庾家的最后一张王牌倒下了,为期十几年的庾家专政时代看起来终结了。大晋何去何从,哪个家族又会崛起,将会掀起激烈的争夺。
“唉,丰年美玉(庾亮)、荒年金谷(庾翼),都离我们而去,这真是我大晋的不幸啊……”司马昱扼腕叹息道。
“安西将军为我大晋操劳一生,守卫边疆功垂竹帛,他的离世是我们的重大损失,他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陈列见司马昱都说话了,他也该说两句。
良久,白色帷幔后的褚蒜子道:“钱风,安西将军可有什么遗言?”
“这是安西将军临终前让臣带给陛下和太后的奏章。”说着钱风从怀里拿出一卷奏章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