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睿年家出来后,乔星棉扭头说道:“不用送了,回去好好照看着你阿婆,合适的话重新找个房子搬出来吧。”
张睿年挠了挠头,有些苦闷:“我倒是想搬出来,但我在城里没有正经工作和单位,街道办那边开不了证明,而且二舅妈那边也不想他们来胡搅蛮缠。”
当初他们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和姐姐还小,阿婆身体又不好,所以给爸妈办完后事之后,二舅一家就将他们三个接回家里照顾。
爸妈的存折也被他们收了,说是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被人骗了钱丢了以后可怎么过日子。
所以就替他们收了起来,等他和阿姐长大以后再还给他们。
后来阿姐出了事,街坊邻居看他们家的眼神都像刀子刮在心上一样。
二舅妈受不了了,就拾掇二舅将他们赶了出来、
那会他才十六岁,存折没要回来,二舅妈说这些年在他们家吃喝拉撒的钱全都是他们父母留下来的,早就花光了。
可当时张睿年想说,他十四岁就帮着人家干杂活,阿姐也有工作的。
父母留的那笔钱再怎么也能留一部分下来,怎么就都花光了呢?
可那会阿姐状况不好,张睿年有心无力,只觉得天都塌了。
要不是遇见冷三,他不知道自己和阿姐还有阿婆最后会落成什么样。
当初阿姐的工作被他二舅家的姐姐去顶岗了,现在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家有钱买房子,那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再没清静日子过了。
他也有想过去偷,可万一要是被抓住了,他的阿姐和阿婆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他太弱小,突然一下子生活就大变样了。
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就这样过到了现在,一直觉得只要离二舅一家远远的就好。
乔星棉侧头看他:“我知道每个人在对待每件事上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但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是个大人了。
你的阿姐和阿婆需要你来照顾,不可能让他们就住在这么狭小简陋的环境。
要说你自己没有挣钱的能力也就罢了,可是你有,那又未尝不可拿出你做倒爷的勇气来面对你二舅一家?
他们不是吃人的鬼怪,即便是,有我在你又怕什么?
好歹你叫我一声乔姐,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没少给我们帮忙做事。
脑子虽然笨点,但好在手脚快,瞅着牛高马大的一小伙儿,怎么就一根筋?
这段日子你和聿哥的功夫是白学的?说不过还不能打架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你二舅那一家子就是欠揍,光脚的害怕要命的了?
即便闹到县革委会,县派出所,县领导那里去又如何?
国家制定法制的前提不就是对人性幽暗的假设和制约?你要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虚荣和贪婪本就是错误和虚假的,所以为什么人组成的任何机构组织都要受到法律的约束。
因为作为人本身,也知道,永远不要对人性抱有过高的期望。
张睿年望着沐浴在浅淡光晕下的两人背影,突然心上像是被这一抹光照耀了进来。
真的好耀眼,好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像是回到了有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做错了事有家长撑腰,他只是那个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小孩。
待回过神,脸上冰凉湿润的触感传来,他伸手摸了摸,有些丢人的胡乱用衣袖抹了把脸就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