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坎将何月茹变故的情况向张凌云禀报后,再次来到石羊镇,与黄艾中、桂生进行了合计。此时,齐稀元、白玉朴已将苏鸣鹤的计策布摆停当,一步一步引着王二坎上钩。
王二坎跑东跑西,与凌云商量后,决定按当地民俗,让黄艾中作媒人。让桂生充当娘家送客,自已作伴郎,老岳母自然是何月茹,选定九月十六灵奶庙庙会这天为大喜的日子。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凌云的骨伤已经开始癒合。虽说打着夹板,但拄着双拐,也可以走路了。这天,王二坎安排人将凌云精心打扮了一番。锦衣锦帽,披红戴花,直等送荷花的花船到来。
茂源商号的伙计们更是忙前忙后,小山子也忙着跑各家饭店。镇上几家上好的饭店,也都挂起红灯笼,饭店被茂源商号包了,镇上的商贾、朋友全都发了贴子,只等着中晌喝张大掌柜的喜酒。
镇子上因为庙会的原因,不知名的戏班子、社火队也都在镇子周围搭台子的搭台子。园场子的园场子。到处是围观的人群。叫好声一浪冲过一浪。
这天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从石羊镇到灵奶庙这个镇,要经过浍河、雉河。七十里水路,逆流而上。他们从凌晨就开始出发了。天一放亮,就见到浍河两岸秋色迷人。树叶红黄交织,象是披上五彩。沿途的庄稼地里,棉花白,玉米黄,白菜绿,柿子红。五只宽大的商船,改装成花花绿绿的花船,船上唢呐声声,锣鼓齐鸣。每只船上各有十对纤夫,纤夫也穿上红衣服,嚎着喜庆的号子。沿河两岸,又各有五十匹马,一身绒装,护送着船队。每走一地,便引来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为这阵势叫好。
远远地,听到花船的唢呐声了。凌云按耐着内心多年对荷花的思念,静静地坐在布置一新的喜堂内,主持婚礼的苗老先生一遍一遍地教着他拜天地的规矩。
花船依次靠上了灵奶庙的雉水码头,报喜的后生传贴上岸,直奔喜堂,见过苗司仪,传报说:“新娘花船已到,请新郎接新娘上岸!”
喜堂内的唢呐班子也同时奏乐,起身作引领。王二坎挽扶着新郎张凌云,一步一拐地向河边走去。
此时,两匹飞马向灵奶庙疾驶而来。他们沿着雉河边的古道,从西向东,不停地挥动着马鞭,迎着凉爽的金风,踏起一路狼烟。跑在前面的是一位和尚,不过他戴上了斗笠,披上了黑衣,人们看不出他那出家的模样了,他就是梁王张宗禹,而后面紧跟着他的,正是三喜子。
张宗禹听说牛头山被齐稀元剿灭,七爷被害,而又冒出一个假七爷假传他的口令,套住了王二坎,他就知道清政府是奔着张皮绠而来的。当初在徒骇河边,他让张皮绠先逃出虎口,不光是要保住他的性命,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住那笔军费,一旦捻军再有集结,好拿出来使用。如今张皮绠遇险,那笔经费也有被清王朝获取的可能,这样,损失就大了。所以,张宗禹听到三喜子的禀报,便立即离开了陕甘,往灵奶庙赶去。三喜子听说梁王要走,对他一人途经千山万水不放心,便暗中跟随而来,保护着他的安全,直走到了亳州,才被张宗禹发觉,只好带着他一同前往。
张宗禹来到灵奶庙的时候,灵奶庙已是人山人海,镇子四周,各有一台大戏正唱得热闹是。集市内,做买卖的,看热闹的拥挤不动。张宗禹和三喜子将马拴在了镇子西头的一个叉道口的茶棚旁,出了五个小钱,让卖茶的老汉帮他们看着马,便一主一仆,随着人流向茂源商号走去。
此时,张凌云已在王二坎的挽扶下走上了码头,黄艾中和桂生夹在歌乐艺人的中间,迎接着他上花船。
一步,一步,张凌云只能一只脚用力,拐杖敲击在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响声也敲击着张凌云的心,每前进一步,他的心跳也加倍地快。
当张宗禹与三喜子来到码头时,张凌云已登上了花船。
三喜子张口就要喊叫,却被张宗禹一把捂住了他的口:“别出声。”张宗禹眼观四周,见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暗藏着兵器,他们已在清兵的布阵之中。
“那怎么办?还能看着皮绠送死不成?”
远远地,他在船边看到了小山子,张宗禹就对三喜子说:“你看到了吗,跳板前站着的那位,是上过卧龙山的小山子,凑过去将这纸条交给他,让他递给皮绠,并通知弟兄们快跑。”
皮绠登上了船,并没有立即进仓。因为浍河的吹鼓手与雉河的吹鼓手互不服气,一个在岸上,一个在船上,双方用唢呐中的暗语叫起阵来,于是,司仪便在新郎官前放了一条大板凳,挡住去路,由两套吹鼓手进行对吹。双方的班子都满怀激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出了自己的绝活,谁也不肯服輸。岸上的看热闹的观众,挤得前仰后翻。
就在这时候,小山子靠了上来,将那纸条塞给了张凌云。
张凌云见小山子脸色不对,就要将那纸卷儿打开,却听桂生大喊一声:“良辰吉日已到!”花船上的吹鼓手一下子就静了音,岸上的鼓乐班子以为浍河班的吹鼓手认輸了,也大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下分寂静。接着,就听司仪喊话:“新郎接驾!”于是,鼓乐声再次响起,张凌云将那纸卷儿掖在了腰里,在王二坎、黄艾中的簇拥下,径直走向花船的内仓。
岸上的张宗禹看了看,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让三喜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