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袁可遇虽然不想在公事上跟齐文浩挂上钩,但禁不住所里领导走曲线,“小袁,你是技术骨干,又是组长,化工厂那边的事你跟那谁谁一起去一趟。”
所里既不要求你拿下这个项目,也不要求你特别做什么,按常规做事,还不行吗?
袁可遇只能答应。领导“公事公办”,她也能绕啊,玩心眼谁不会。她把事情跟齐文浩说了,“你就当不认识我,他们看着没戏就不会动脑筋。”
齐文浩说,“我们本来要找几家竞标,你们所在本地数一数二,愿意参与是好事,反正按流程走,我不为难。”
说是这么说,可人的本性没底,今天能打上招呼,明天可以打听底价,后来说不定干脆就要求拿下了。早晚有满足不了的一天,不如一开始别留缝给人。袁可遇一一分析给他听,“两个院合并后规模大了,但我们这边擅长民用。他们倒是一直做的工业,但规模小,没几件拿得出手的业绩。”学的都是一样的,但做过和没做过不同,做过的心里有数,哪条线可以踩、哪条不能。全按规范走谁不会,问题是其中差别大了,生产线产能本身有上限和下限,配套该按哪条标准走?放得太大是浪费,蓝图好出,落实到实物上每一样都是钱。不放,也是浪费,明明能达到的产量因配套跟不上被限制了。“别小看经验,经验是金钱换来、时间证明的。”
她说到工作时满脸严肃,一板一眼,跟平常完全不同,齐文浩觉得好玩,故意逗她,“他们来过几次了,我对他们印象挺好,年轻,有干劲。要是都不给机会,经验从哪里来?”
唉这事如果不扯上她,袁可遇才懒得管,她也是不想齐文浩吃暗亏。
袁可遇拿起写给齐文浩的纸,打算撕掉算了。刚才她一边说,一边把各设计院的优缺点列给他看,其中有两家外地的专业设计院虽然态度傲慢,但人家有那个底气。
齐文浩连忙抢下来,“我有用。”
“随手写的,不上大雅之堂。”袁可遇不高兴,好心好意说给他听,还不放心上。
齐文浩刮了下她的鼻子,“生气了?跟你闹着玩,我全听进去了。放心,我做事不凭感觉。”
“那还拿话堵我?”袁可遇瞪他。
齐文浩把纸收起来,“就是想看你眼睛圆滚滚的样子,现在更圆了,又大又圆。能竖起来吗?”他轻轻把她眼角往上推,作母老虎状,“杏眼圆睁?”
“滚!”袁可遇不甘示弱,回手用力按住他面颊,“嗯,小猪嘴。来,给大爷笑一个。”
齐文浩口齿不清地嘟囔,“到底是谁大?知不知道尊老。”
他俩闹了一会。袁可遇还是不放心,枕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笑颜说,“公是公,私是私。明白吗?”
明白,齐文浩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是,袁工。”
以防万一,袁可遇故意选他不在的时候和院里的同事去拜访。
出面来接待的是胡存志。找总工胡存志的人很多,筹建办会议室的四个角里都坐了等待的人,袁可遇他们也被安排在一旁。
现场的场地还在平整中,暂时不能派用处,齐文浩他们租的办公楼。齐文浩占一间,胡存志有一间,行政和技术的是大间,另外就是会议室了。
经济不景气了好几年,无论企业和个人大多抱持币观望态度,大张旗鼓肯做实业的不多,供应商们像海鸟看到了食物,盘旋着商量能拿到多少份额的订单。总算设计院跟别的商品不一样,供应商也指望工程师在清单中指定自家的产品,等弄明白袁可遇一行的身份后,他们围着袁可遇等顺便进行了二道推销。
胡存志知道袁可遇跟齐文浩的关系,越是这样越是有心晾着她。袁可遇原本无所谓,在这里坐着是出差,算在上班时间里。但眼看离齐文浩回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近,她难免有点急躁,问了几次办公室秘书,说的都是胡总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见你们,你们最好还是坐在那里等。
袁可遇猜也猜到胡存志的想法,无非让她知道这里说了算的人到底是谁。
要是她有权,第一个先把他炒掉……袁可遇做了个深呼吸,免得怒火上冲:这场会谈一周前已经预约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但现实是首先她没权;其次,做人不可以这样;最后,她还没本事顶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