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男人……你以为有几个是好人?”李莉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拍了拍路楠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这话不是我说的哦~是我老公说的。反正我回答不出来,路楠,你更年轻、更漂亮。那你来说说看?”
路楠明显感觉到代驾忍不住从观后镜里投来好奇的眼神。
不要和喝醉的人争辩,因为他她这时候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
路楠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得不到回应的李莉一把拉住驾驶室的椅背,往前一趴,伸手去拍副驾驶的陈骁:“陈骁,你也是酒桌上的男人,你说、你、是不是个好东西?”
陈骁无奈:“李经理,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李莉扯着陈骁大衣的肩膀处说,“问你呢,你不要转移话题。”
“路楠,你让李经理坐好。”陈骁觉得自己的额角跳了跳,车内空间不够,无法闪躲,他又不方便直接上手去扒李莉的手指,遂忍不住以眼神向路楠求助。
路楠低头忍笑,本想再看一下陈骁局促的模样,不过始终还是担心李莉这样会干扰代驾开车,于是半哄半劝半强制地把李莉压回后排座椅上靠好。
李莉靠好之后,嘟囔着:“好人上了酒桌也不会变成坏人,坏人下了酒桌也不会变成好人。只要能赚钱,我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车内除了她的胡话之外,十分安静。
不一会儿,响起了手机铃声。
是李莉的手机响了。
她伸手进包摸了半天,没摸到,于是咕哝了两句,然后把包一倒,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座位上:“喂?”
车内过分安静,路楠被迫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李莉的丈夫,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我和客户吃饭,刚结束呢。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出乎意料地,接起电话之后,李莉说话听起来居然还挺清醒。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这么觉得,大概是太多次这样的经历,李莉的丈夫显然很生气:“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辞职?看看你这份工作,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唱歌,每次都是三更半夜醉醺醺回来。家里也不管、孩子也不管,像什么样子。”
“辞职?我为什么要辞职?我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我辞职了,就靠你那么点工资,房贷怎么办?甜甜幼儿园学费怎么办?兴趣班学费怎么办?人情往来怎么办?还有老家,你爸妈、我爸妈逢年过节难道不要钱?看病不要钱?就靠你的工资吗?”李莉笃笃笃一连串反问。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大为光火,于是两人吵了几句,后来那边有小女孩喊爸爸,于是李莉的丈夫挂断了电话,挂断前放了狠话:“一天到晚不着家,我看你也别回来了!”
被迫听完全程的路楠有点能体会当初陈骁的心情了,并无窥私欲的她现在觉得很尴尬。
更叫人尴尬的事情还在后头。
李莉被挂了电话。
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一摔,开始小声啜泣。
她,省办团购经理李莉,平时上班连头发丝都不会乱、包里总是备着第二条丝袜、指甲油绝不会露出两毫米以上甲床的李莉,居然酒后坐在车里哭。
刚才被她丢出去的手机在座椅上弹起——如果不是路楠眼疾手快,大概就要撞上她的脸了,可见李莉丢得有多用力。
路楠把刚才李莉倒出来的东西都装回包里,拉好拉链,然后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对方。
李莉接过餐巾纸,捂住自己脸的上半部分,时不时发出抽泣声。
从电话响起开始就正襟危坐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的陈骁回头,皱着眉看路楠:这怎么办?
路楠抿嘴微微摇头:把人顺利送回家就行。
显然路楠这么卑微的愿望也难以达成了。
一旁的李莉哭得有些喘不上气,又或者是酒意上涌。
她,吐了。
因为李莉吐得太快,路楠来不及找垃圾袋去接。
幸好李莉吐的时候还记得低头,所以污秽都在驾驶室后排的脚垫上,当然,她自己的身上也不可避免溅到了。
代驾马上说:“要不要我靠边停一下?”显然,这种事情对代驾来说只是小场面。
路楠往地上丢了一大堆餐巾纸以掩盖那一滩呕吐物,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冷不冷、下不下雨了,她飞速打开车窗透气,然后捂住嘴说:“要的要的,师傅麻烦你靠边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