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礼,她行得心甘情愿又真心实意,老王妃也实实的受了这一礼,然后才伸手将她给扶了起来,端木璟就站在她旁边,此刻也行礼道:“拜见祖母。”
有一阵轻风吹过,下一秒端木恬忽然就落入到了一个怀抱之中,有人抱着她蹭了又蹭,欢喜的说着:“小恬恬,你可算是回家来了!十年不见,小恬恬都长这么大了,小叔我差点就认不出来,我可想死你了!”
“……”
一根手指“咻”的直指过来,有人怒声说着:“臭小子你想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孙女!”
宸公子一如既往的一身绯红,笑眯眯的带着些许佻达之色,与十年前相比样貌倒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少了稚嫩,更多了成熟的魅力,似乎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散发着灼灼光芒,吸引着狂蜂浪蝶朝他飞扑而去。
不过十年过去了,他的性子倒似乎没太大的改变,依然是这么的不着调!
而且,都已经是二十五岁的“老”男人了,却至今也没有娶妻成家,整天不是游手好闲就是惹是生非。
端木恬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侧目看着他说道:“小叔,十年不见,你却还是老样子。”
老王妃伸手来牵了她,另一只手上则牵着端木璟,无视宸公子的存在转身朝君皇帝说道:“皇上,老身想先带我这孙儿孙女回府,就先告退了。”
“老王妃也是爱孙心切,朕能理解,请!”
于是老王妃就这么拉着孙儿孙女,旁若无人的登上了端木王府的马车,在皇上和众多大臣的目送下欢快的朝城门内奔去。
跟在皇上身后的凤楼看着那飘然离去的马车,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唰”的一下拿出他的小铜镜,站在皇上的身后自顾自的揽镜自照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此刻的妆容让他不是很满意,于是又摸出了胭脂来抹,到后来甚至连眉笔都出现了。
所有的大臣对此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随后君皇帝也登上了御辇。回头,对端木峥说道:“阿峥,你便先回端木王府去,好好的与老王妃说说。这些年你不在京城,小宸这混账小子又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管王府里的事,老王妃怕是也很辛苦。随后你再进宫来商议北疆之事吧。”
身为帝皇,竟如此与一个臣子说话,若不是十分看重的根本就不可能。旁边已经有大臣开始面面相觑,互相传递眼色。
端木峥闻言眼神微凝,缓缓点了点头。
另一边,端木恬坐在马车听着老王妃的喋喋不休,此刻的老王妃再不是城门外那个威严的老太太,也不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朝端木峥冲过去的母亲,而是拉着多年没有能见面的孙儿孙女似有着说不完话的祖母。
她伸手摸了摸端木恬的脸,说道:“可惜了,多漂亮的一张小脸啊,全被这胎记给破坏了,不过没关系,咱端木王府的郡主根本就不需要倚靠美貌来吸引人的注意!”
如此直接的讨论她脸上的这个胎记,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便是爹爹和哥哥也从没这么直接的说过,似乎是怕引起她的伤心。
不过此刻听着祖母如此说来,她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感觉,还能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这个回答却是让老王妃意外的,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会不喜欢自己长得如花似玉,比这世上的任何别的女子都要漂亮?
老王妃看着她怔忪,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好了,咱不说这个。你快跟祖母说说,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可有受苦?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们过得很好,在三石村,很宁静,并没什么好受苦的,村民也都和气,不欺负人。”
“哎,你这丫头,跟那小子说得差不多。”
那小子自然是宸公子。
顿了下,她有问道:“那这十年来,你们就一直待在那个小村子里面?”
“爹爹一直在村子里,我和哥哥出去外面走了走,看了看。”
“哦?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看到了这世界千奇百怪,好玩的不好玩的事都有……”
马车在他们的谈话中一路朝端木王府驶去,端木恬与老王妃轻轻的说着话,端木璟则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偶尔插个嘴也说上几句,一时间气氛异常的融洽,丝毫也不见初见长辈时的那种尴尬不自然。
“祖母,您可知道凤楼?”交谈声中,端木恬忽然问道。
“凤楼?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只是有些好奇,这次我们回来他也是与我们一起的,觉得此人甚是……”
“奇葩!”老王妃利落干脆的用两个字概括了凤楼那个人,随后又问道,“那恬恬你可知道凤家?”
“凤家?祖母说的莫不是那随大炎开国皇帝打拼天下,被封为世袭罔替亲王,与端木家齐名的凤家?”
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凤家?莫非那凤楼竟是凤家的人?可他分明是个……太监!
老王妃点了点头,道:“凤家与我端木家一样,都是从开国皇帝一直到现在,世代替朝廷镇守边疆,家里的男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凤家的上一代王爷年纪轻轻就战死在了疆场,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那人,就是凤楼。”
“怎么会?这么说来,那他岂不应该是凤王府的王爷?怎么竟会……”
老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凤楼自小就聪明,文韬武略,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毛病,高门富贵中的公子有事没事总爱擦个粉抹个胭脂的也不在少数,他母亲虽有些不喜,但念他自小就没了父亲,府上又全是女子,身上沾染了些脂粉气也可以理解的,便没有再管他。本来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在他十五岁时,也就是十七年前,皇上遇刺,他当时就在皇上身边,替皇上挡了那一剑,却是伤在了下体。也不知道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说如此可算是一了百了了,从此以后就是女儿身,可以名正言顺的抹胭脂擦水粉穿漂亮的花衣裳,后来还跑进宫里去当了太监。皇上念他的救命之恩,而凤家世代忠良到了他这一代又因此而注定是没有了传承,便由着他在宫里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