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有皇后的情况下,又要再迎一个皇后进宫,还不废后,同时外戚的家族还是朝中达官显贵,此举显然是跟明太祖的意志相违背。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谢迁病休,掌控两部的沈溪权势熏天,对于皇帝的影响足够大,已算得上是文官第一人,这时候在上疏中联名,既得罪了皇帝,还得罪了沈溪,尤其是沈溪掌控吏部和兵部的情况下,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杨廷和带着朱厚照的吩咐,在朝中文武大员府上走了一圈,却没得到几个人的响应,尤其那些部堂,要么明确表示不关心这件事,要么就虚以委蛇,顾左右而言他。
杨廷和一看自己没有号召力,他在朝中既不是首辅又不是次辅,又不能说这是谢迁于病榻上的吩咐,思来想去只能去求助张懋。
他想得很清楚:“英国公跟夏氏一族走得很近,若是新皇后进宫,对夏氏一族打击最大,英国公和夏国丈不可能坐视不理。”
谁知道等他到了英国公府宅,却被知客告知张懋病了,拒不见客,请杨廷和回去。
“本官有要紧事跟张老公爷商议,还劳通传。”杨廷和坚持地道。
知客却抱歉地说:“杨大学士,您别为难小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吩咐,谁都不得例外,您还是等我家老爷病好后再来吧。”
杨廷和很着急,他想不通为何张懋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其实此时张懋根本就没病,好端端在家中跟夏儒下棋,关于杨廷和来见的事,知客很快便跟张懋详细说明。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张懋一摆手道。
等知客走之后,张懋看着夏儒道:“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在太后一边,要么就是跟介夫说说,想方设法阻止沈家小姐入宫。”
夏儒为难地道:“张老帮忙拿主意便好。”
“要我说啊……”
张懋想了想,摇头道,“最好还是认了吧,陛下跟沈家联姻本身没做错,而且如今皇后在宫里……也未让夏家兴旺,尤其之厚通情达理,又是文官魁首,若沈家小女进宫,咱帮上一把,以后有事还能跟之厚商议,若此时站出来反对,这不明摆着得罪人么?以后皇后在宫里也很难处!”
夏儒想了下,也点头:“此言在理,那这件事我们便不管了,不管是东宫还是西宫,只要小女在宫里能维持现状便可。”
……
……
杨廷和显然不会料到夏家人没有任何野心。
以前张氏外戚看起来势单力薄,但从弘治帝那儿得到不少政治资源,便在于朱祐樘夫妇伉俪情深。
而现在朱厚照根本不把夏皇后当成自己的妻子,再者夏家人本身也很低调,没有争权夺位之心,使得在沈亦儿入宫这件事上,夏儒跟张懋达成一致,就是卖沈溪面子,对此事不加干涉。
连张懋都不肯帮忙,杨廷和想要找人联名上奏自然是困难重重,本来这次上奏就需要大批人联合起来造成声势,现在得到的回应寥寥,让他意识到即便找人联名也徒劳无功。
而在此时,朱厚照忙着迎娶新娘。
跟之前与夏皇后成婚时毫不在意截然不同,这次朱厚照非常热心,每天都兴高采烈,而且这几天他居然开始修身养性,非但没去宫市,还将从豹房带到宫里来的女人全都赶了回去,连丽妃都不例外,每天正常作息,都是独睡。
除了没举行朝会,其它情况已跟一个合格的皇帝没甚区别,甚至于每天还会抽出时间来批阅奏疏,俨然要当一个明君圣主。
“……陛下,已经筹备差不多了,只等择日便可行大礼。”
高凤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用再在皇帝面前苦着脸说话,兴冲冲地说道,“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可以按照既定步骤来,不用抢人,沈大人没再提反对意见。”
朱厚照本来很高兴,不过听了这话后却带着几分担心:“不能不防,谁知道沈尚书是否暗中又在计划什么事?沈小姐现在何处?”
高凤愣了愣,摇头道:“好像不在沈太老爷府宅。”
“那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朱厚照着急道,“如果成婚那天,沈尚书把人扣着就是不给朕,让朕怎么办?到时候还能强行去要人?”
高凤一怔,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担心,生怕沈溪乱来,而一直旁听的小拧子出言道:“陛下,沈大人应该不会这样做吧?那不是让……皇室跟沈家都没面子?”
朱厚照道:“沈尚书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从之前朕定下婚事,他就从来没同意过,现在朕等于是出了阴招,让太后出面帮忙把问题解决,虽然说成功地绕过他,也是不给他面子,他会给朕留面子么?”
小拧子跟高凤对视一眼,二人都在想:“这皇帝当得可真窝囊啊,对大臣的忌惮要到这地步?”
朱厚照又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半天,最后一咬牙:“不行的话,朕还是亲自去拜访一下沈尚书,问问他的意思,希望能获得他的谅解。反正现在婚事也定下来了,朕跟他认错,算是给两边台阶下,他既不会再生朕的气,朕还能把新皇后迎进宫里来,岂非是两全其美?”
小拧子道:“陛下,您其实不必如此的。”
“怎么不必?”朱厚照气恼道,“难道让朕当一个强人所难的皇帝,彻底失去沈尚书的支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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