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军令暮青听懂了,是叫他们去王帐外头护卫之意。
那将领也不知为何正点了暮青等人所在的队伍,许是方才发现了大王子,这边人马表现突出的关系。
“胡人尚武,崇敬勇士,勇敢之人在王帐和将领麾下效力是一种奖赏,此乃奖赏我们方才的功劳。”元修的声音传来。
暮青也没想到那帐中真有人,只能说今夜运气好,被他们蒙对了。
五人跟在勒丹骑兵里往王帐驰去,勒丹大军围困狄人部族时许是军伍有些乱,五万大军,没人识得所有人,也就没人多注意五人。远远的,百来人便都望着狄人王帐方向,因那边正有场杀戮的大戏。
王帐外,那将领来到一名青年男子身旁,那人骑在马上,披甲戴帽,帽上坠着成串的宝珠,帽下发色深棕,编着两条发辫,高鼻深目,肤色黑红,瞧身份应是勒丹的二王子突哈了。
突哈身旁有将领所带的王军护卫,暮青等百人只在外围,但已能瞧得清王帐外的情形。
呼延昊就在帐外,上一回两人在大将军府中相见,离得近暮青没认出他来,再上一回两人隔着宽阔的格瓦河,说起来今夜是第一回离得如此近。
呼延昊背对着暮青,只见他骑着匹黑骏的战马,未披甲,背影挺直宽阔,马前一人被押跪在地,地上血红的拖痕,正是大王子。大王子双目血丝如网,口中叫骂不成人声,拼命想往帐中去。
帐中正传来男人肆意的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暮青在后头皱起眉来,见片刻后,一拨男人面含春色地出来,又有一拨人进去,直至那女子没了声音,被一高壮的精兵拖着脚甩了出来!
那女子发丝凌乱,脸贴在地上,瞧不清容貌,身上脏污,白皙的肤色在月光里如珠如瓷,一看便是尊贵身份,养得极好。
大王子发疯般想向那女子扑去,后头押着他的两名精兵齐手将他的胳膊卸了,惨嚎刺破草原夜色,呼延昊在战马上笑。
“别急,为你准备的好戏才刚开始,我的大哥。”呼延昊高坐马上,转头远望,一名未着寸缕的少女被绑进来,少女发髻凌乱,看见地上跪着的大王子,哭喊着便向他扑去。
呼延昊在马上执鞭挥下,鞭声如雷,撕裂苍穹,扯开少女背上的皮肉,血珠溅红了月色。
王帐四周的夜风里兽气渐浓,围在四周的勒丹兵望着少女,露出狼一般的目光。
“谁要,我们狄人部族最尊贵的玛塔公主是你们的了。”呼延昊以马鞭指着那趴在地上的少女道。
勒丹兵未得军令不敢擅动,呼延昊麾下的精兵们残酷地一笑,拖着那少女便进了王帐。王帐大敞着,地上铺着驼绒的雪毯,毯上满是泼洒的血迹,五具无头尸身倒在毯上,少女被抛去尸堆里,在她的父亲和死去的兄长尸身面前承受着屈辱。
哭喊声激醒了痛晕过去的大王子,他双腿脚筋被斩断,双臂被卸开,醒来后已无法起身,浑身是血,如同废人般伏低在地,仰望马上的呼延昊,悲怒嘶吼,“呼延昊!玛塔是个善良的姑娘!你放过她!”
呼延昊残酷地笑望他,马鞭一指帐内,“我的大哥,你不觉得你醒得太晚了?”
父亲面前女儿永远是善良的桑卓女神,似在阿妈面前,他这等被人视为野狼崽子的儿子永远都是天上的太阳。
草原上的狼追逐月色,愿成为天上的太阳只为照耀阿妈,那一年冬天,他的生命里终于再无白天,十年暗无天日,今夜的血,他觉得远远不够。
帐内,精兵一个一个的伏下,一个一个的起身,笑声与哭声摧人心肝。
大王子喉口一甜,含血喷了面前的马蹄,“呼延昊!你暴虐成性,狄人部族的百姓是天鹰大神的子民,永远不会承认残忍的野狼!”
嘶哑含恨的话语如风刀,含着最毒的诅咒。
呼延昊却毫不在意,他望着月色,如那月下苍狼,一笑间牵起左眼下的长疤,狰狞嗜血,“天鹰大神的子民,狼要来何用?难道不该都杀光吗?”
大王子的眼忽然睁大,疯子!他是个疯子!
当年,父王允许那卑贱的女奴将他生下来是最愚蠢的决定!
帐内,少女奄奄一息时被人拖了出来,甩在了大王子身旁。
呼延昊瞧了一眼,眸中含着厌恶,嘲讽道:“这么快就不成了,真是不中用,连个女奴都不如。”
大王子眼中恨意如狂,那是他的妻子与女儿,部族里除了王后外最尊贵的女子!
“这等不中用的女子连牛羊圈都不配,扔去猪圈里吧。”呼延昊声音颇淡,精兵得令,拖着人便走了。
狄人信奉天鹰大神,将牛羊视作上等,将猪视为下等,牛羊由部族百姓饲养,只有奴隶才与猪生活在一起。草原上的山猪颇有野性,这等奄奄一息的人丢进去,大抵要连骨头都被啃得剩不下了。
狄人信仰天葬,死后将尸体奉献给天鹰,天鹰便会将灵魂带去天上,尸体被猪啃食对狄人来说不仅是莫大的侮辱,灵魂也会被留在猪的肚子里,下一世轮回只能做卑贱的奴隶。
大王子望向妻女被拖走的方向,悲喊着以肩膀蹭在地上,艰难地爬行,双腿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
“别急,你会和他们团聚的。”呼延昊笑道,给亲兵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来将大王子拖去了一旁。
月色正浓,复仇之夜,才刚刚开始。
王后与四王子、二王子与三王子都被押在王帐里,按年龄,呼延昊才是三王子,但狄人王族从不称他为三王子。幼年时,他身份卑贱不被狄王承认,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成年后身份被承认,王后与其他王子乃至王下的大臣、勇士都有意忽略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