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太亮,火把便发挥不出暗夜里的效果,群狼由此开始攻击——
陈叫山见狼攻势凌厉,便立刻对兄弟们喊,“到车上操家伙,准备进攻狼群……”,兄弟们转身朝车上跑去,掀开油布,纷纷挑着称手的家伙,紧紧握在手中……
七庆手里拿着长刀,抖个不停,好似人在冰窖中一般;瘦猴挑家伙动作慢了些,只捞了一把短刀,心中便惊惧不已,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短刀在手,与狼对攻,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而现在已经无路可逃,必须对攻……
陈叫山便对七庆、瘦猴、瞎猪和憨狗说,“你们四人,手拿火把,跟在我们后面,每跑一阵,你们就从我们头顶上,将火把甩出去,撵上去,再捡起来,再甩!其余兄弟,拿好家伙,跟我一起冲击狼群!记住,狼终究是狼,人终究是人……”四人连连点头……
“冲啊——”
陈叫山大吼一声,飞步朝前奔去,其余兄弟紧紧跟随,直朝狼群冲去……
七庆、瘦猴、瞎猪和憨狗,四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火把,跟在冲锋队伍后面,跑过几步,便将手里的火把,用力掷出!火把越过冲锋队伍的头顶,似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跌在了前方……
陈叫山见兄弟们有些闷,只是顾着跑,也不喊不叫,缺乏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必胜信心,便对兄弟们说,“别闷着,大声喊起来,让狼群知道我们的厉害!”鹏天便转头问,“队长,喊啥呢?”
“喊啥都成,给狼群一点响动就成!”
于是,兄弟们憋足了劲儿,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起初几声,还不够响亮,但喊过几声后,越喊越响亮!那种从喉咙管迸发出来的气势,从胸膛里喷薄而出的豪情,相互传递着,相互感染着,群情激荡,势不可挡,似乎前方便有十万大军,现在也会被兄弟们全都砍杀,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
“杀啊——杀啊——”宝子喊得声嘶力竭,并不花哨。
“来啊,吃老子一刀!”二虎尽管屁股仍有余伤,但咬着牙根,把所有的狠劲。都用在了牙齿上,声音喊出来,尽管不响亮,但有一种吞天吸地的豪迈气概!
“刀口上溅血,杀死了烤肉——”鹏天脸上挂着笑,但目光坚毅自信,大有一种将狼群屠杀干净的傲然气势……
满仓嘴笨,怕自己的结巴,影响了奔跑的节奏,让兄弟们笑话,便只是“啊……”地一个字喊……
七庆、瘦猴、瞎猪、憨狗四人,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一喊叫,顿时也不怕了,火把一次比一次掷的远,腿脚也不再哆嗦……这种必胜的信心,像火焰一般,一经点燃,便迅速熊熊燃烧,蔓延开来,蔓延到每一个人的喉咙里,胸膛里,蔓延到紧紧攥着火把和刀的掌心里……
狼群见一道道火把,时而腾空飞跃,时而又飘摆恍惚,各种声浪起伏的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这闹闹腾腾的景象,使得它们不由得慢下了步子……
顺娃一个人坐在车边,看见兄弟们冲锋的背影,听着那一声声激荡人心的喊杀声,胸膛中也跳跃着豪情,喉咙里也一阵阵地发痒,若不是脚腕崴伤,恨不得也冲锋在前,痛击狼群,便是将一条命送上,也死得痛快,死得过瘾!
正北方向的狼群,原本是为堵住前路的,但见取湫队伍却朝西北方向冲了过去,便有些迟疑……听见那一声声响彻夜空的喊杀,看着那一道道飞划而过的火把,正北方的狼群,终于不再静默,也飞奔了起来……
顺娃见正北方向的狼群,开始奔跑了,用手下意识地朝车辕上摸去,欲站立起来,操家伙对付……刚站立起来,在车上摸索着铁家伙,顺娃却见正北方向的狼群,也朝西北方向斜跑过去了,两股狼群,要汇合一处了……
顺娃长出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了下来,胸口起伏着,忽然想:那该死的瓷葫芦,终于被自己丢掉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帮好兄弟,陈叫山更是一位好队长,好大哥!倘若自己一时之间蒙了心,将队长毒死,而今狼群袭来,谁能知道是怎样的后果?难保自己也会葬身狼腹的……
空旷的荒野上,人在疾驰着,狼在突奔着,大地在迅速地移动着,似乎一步步,一步步地将人与狼,拉近,再拉近……
陈叫山冲在最前面,与狼群不到一丈远时,腾空而起,双手握刀,嘴里大喊一声,“来——送死吧!”,“嗡”地一刀挥出,一道流水般的月光,银泉倾斜,明光飞溅,沿着刀身奔流而过……
“噗……”一刀下去,连砍两只狼,狼血飞溅而起,血星子四下散去,扑了陈叫山满头满脸,陈叫山抬手一抹,“好,痛快——”
“兄弟们,喊出来,喊起来,杀狼啦——”陈叫山执刀在手,上下挥舞,左右横扫,刀光扑闪,血光飞溅,刀刃所过,狼毛飞卷……
兄弟们也顿时热血奔涌,浑身似憋着一股子劲儿,迫不及待地要爆发出来,喷涌出来,杀出来,喊出来……
“杀狼啦,杀狼啦——杀狼啦……”
刀尖捅出,直刺狼腹……用力一扫,横砍狼脖……劈面砍杀,正中狼身……
喊杀声,刀柄声,踩踏声,扑咬声,嘶叫声……汇成一团……
月光,刀光,血光,目光,火光,辉映交融……
七庆、瘦猴他们四人,见狼群并未如想象中那么可怕,也冲到了前面,左手火把右手刀,又是挥舞又是砍……
一只头狼趁机扑向满仓,前爪抓破了满仓的袖子,满仓一怒,一脚朝狼腹踢去,刀尖朝上,直贯狼身,“噗”地抽出刀身,对着死狼,仍一下下地砍去,似要将头狼砍为粉剂,剁成肉泥……
鹏天一时杀得兴起,竟数起了数字,“一”……“二”……“三”,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捅,刺、砍、抹、扫、戳……尽管后腰处,被狼咬伤,也全然不顾,或是已经忘却,只顾砍杀,只顾大开大合地大开杀戒,杀一个淋淋漓漓,杀一个痛痛快快……
余下十来只狼,终于决定要逃了……兄弟们似乎还要过瘾,嘴里大吼着“杀狼啦——杀狼啦……”,迈开大步,准备追击……陈叫山将刀朝地下一插,“行了,别追了,留条活路吧……”
至此时,兄弟们才感觉到了累,手腕,脚腕,膝盖,腰,皆感觉酸痛不已,嗓子也像冒烟欲燃一样,干痒难受……但看着一地的死狼,四遭散乱的狼毛、狼血,再相互对视,你看我,我看你,兄弟们衣裳上洒满的血点子,嘴角的狼毛,一脸的沙灰,被狼抓破的衣服口子……
陈叫山的长刀,斜斜插在泥土中,刀把上的红缨,在夜风里徐徐抖动,月光映照着刀身,一片血光……
大家都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