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她淡淡说道。
萧沥不明所以,下一刻就被她整只右手拉了过去。
血液凝固起来,布条和血肉黏在了一块,顾妍拿帕子沾了水,给他撕开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细心。
怎么说也是因为她受的伤,她身上又没带药,也只能保持伤口清洁了。
撕了条雪缎软衫,打上一个漂亮的结,顾妍这才罢了手。
萧沥望了眼那碗猩红的清水,忍了好久才问道:“你不渴?”
“不渴!”
说完话,又往墙角蹲着去了。
山林里的搜寻热火朝天起来,火把点燃了整片林子,然而并不是长宁侯府的,而是镇国公府派出来的侍卫以及一部分锦衣卫。
顾家的家丁早就认定了顾妍必死无疑,既然是尸体,大晚上地去找总是瘆人的慌,倒不如等白天阳气重的时候再去。因而除却顾修之还在一拨一拨地翻找从木,其他一个个尽都懈怠惫懒,不去凑这个热闹。
萧沥的马停在山道上,至今未归,太后关心外孙子,也有差人暗中跟着保护他的,只是每每都被发现,那些暗卫不敢过分靠近,必得隔得很远一段距离。
事发后不久,暗卫便到了那山道上,萧沥的坐骑通灵性,前蹄一下一下踢踏地踢在围栏上,那暗卫见了就头皮发麻,再一问有人掉下去了,当下赶往山底去寻,实在没法子,这才回国公府搬救兵。
萧沥在国公府的地位可不比顾妍在长宁侯府的,且不说他是镇国公世子,便说他母族是宗室,更是皇帝的亲外甥,众人又哪里容得了他出半点差错?
只怕到时都要被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哪怕有一点点机会,他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搜寻。
顾修之也是见了这种场面,更觉得心底无限悲凉。
都是爹生娘养为人子女的,就因为身份的不同,差距也如此明显。
他的阿妍还生死未卜,其他人却已经放弃了希望。
那个会拉着他衣袖给他塞各种糖果甜点,难过的时候陪他一起安安静静坐着,家里唯一一个让他愿意吐露全部心思和秘密的阿妍,那么重要的阿妍,说没就没了……
顾修之觉得喉口有什么腥甜的东西要冲出来,甜得发紧,胸口就如钝刀割肉,一刀一刀在心头软肉上摩挲,没完没了。
火光映照下,只看得一张煞白的脸上那双沁血的眸子。
跟着他的侍卫吓坏了,忙拉着他说:“二少爷,快回去吧。世子夫人吩咐了小的将您带回去,五小姐这里自有人看着的……”
“滚!”
声音沙哑地不像话,顾修之一个字都不想听。
哪里有人看着?
他们一个个都等着给阿妍收尸呢!
他的阿妍才不会死,所有人都死了,阿妍也不会死的!
顾修之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又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晚间水雾弥漫的林间。
火把被那水气氤湿。明明灭灭挣扎跳动了几下。终于归为黑寂。
顾修之恨恨将它扔在地上,双膝跪地,竟头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怕。
连自己在乎的、最想要保护的人。他也没有能力为她做一点事。
终于捂着脸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