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荑早已随着众人起身,却依然见沈晚舟目无波澜,早已是疑心满满。
传闻漠北萧太后专权,与王上不和,亦与当年欲夺位的左权生了芥蒂,这黑槊龙骧军只有萧太后能使唤得动。
此番左玉来朝,也不过是萧太后示意黑槊龙骧军随行护卫,只是为了护好左玉安危。
现在又为何因为左权出手?
念及此处,楚归荑呼吸渐渐绵长,实在是看不清形势。
左权一双眼眸迫视着王上,一瞬也不移,方是道:
“云起,二十年前,你我二人在浔水有约,你可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云起已然违约,伤了沈忱,那么左权带兵杀进帝都也是师出有名的。
但现在贵为王上的他怎么会亲口承认呢。
见他不言,左权双眼牢牢地迫视着他,凛然道:
“黑槊龙骧军在外,今日凡为刀剑所指,皆在名正言顺,漠北要回阿忱,你云皓十数年未磨的兵将,敢问凭何能挡?”
左权的声音笃定而森冷,如断刃砸地,一字一字钉入耳中。
早就听闻漠北国力远超云皓,今日明目张胆地强人也这般有底气,仿佛他们只要愿意,一夜之间就能使云皓易主,在场之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情之下,楚归荑顾了顾左右,忽然发现两位上将军皆不在场,穆武因此前黑槊龙骧军强闯一事被训斥不准来宫宴,只有沈怀瑾一人在场,还有那午时会过面的武状元乔河在。
阴谋二字浮现在楚归荑心头,她不禁生出一丝惶急与一丝骇然,她不知与谁诉说倾吐只好欲言又止。
她侧目对上楚延卿,楚延卿也只是示意她不要言语。
“爹爹知道今日会发生此事~?”
楚归荑低声询问道,整个人如坠云雾之间,太想抓住一丝清晰的脉络。
楚延卿拧眉,眉间颜色旋即一点一点加深,仔细地看着楚归荑,眸中流溢出几分心疼,才道:
“还有你需得应对的,今年奉雪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
言及此处,楚归荑的容色是愈发难看,连带着口舌也接近了麻木。
此情此景下,楚归荑恍若一个原先藐昆仑,笑吕梁的浪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无知无畏的可笑与荒唐。
原来,一直是身边许多人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而将楚归荑放到宽阔光明的地方。
而楚归荑妄想探知的一切,除了神秘,还有危险。
这涉世不深之人,都以为万事皆有光明,万物皆在光明之下。
而这黑暗之中、强权之下,何以求不得?
任凭在场诸人巧舌劝慰,亦不能使左权罢手。
一张张脸的颓败,似乎昭示着云皓顷刻易主的恐慌。
“若是漠北真的要沈皇后,何必大动干戈,带走便是……”
听到这话,楚归荑遽然变色,眉头更皱得一分深似一分。
因为……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沈晚舟!!!
“阿大?”
楚归荑唤得低沉徐缓,宫灯摧残下,明光映上她无比怔仲的脸庞,显得无比凄凉。
也不知沈晚舟是否听到了楚归荑的声音,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未见她一眼。
“当年浔水河畔,王上与王爷本就在萧巫祝见证下缔约,十五年前王上负了沈皇后,今日王爷带回,王上不该横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