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魔怔了,他想。
善柔依旧像只花蝴蝶般穿梭在客人中间,时不时与人调笑几句,那种妩媚的笑忽然变得刺眼,他突然不想她对着别的男人笑,直到看到有个男人想偷偷摸上她的腰时,他眉眼瞬间沉了下来,迅速走到她身后帮她挡住了那个男人。
善柔回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难道今天小厨房没有送饭过去?
虽然她只问了一句,但是言彧就是听懂了她的未竟之言,她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冷着脸又坐了回去。
善柔莫名奇妙看了他好几眼,见他面色不虞,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的就是嫌她这边进展太慢,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得一点一点办,半点儿急不得,她得抽时间把这个道理跟他讲清楚,不能让他觉得她是故意坑钱又不办事的无赖。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空闲了,他却不见了踪影,去竹园也没找到人,事情就这样搁下了。
因为答应了哲儿要领他去踏秋,善柔这些天都泡在文轩斋,在一堆的旧书堆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关于栖霞郡的记载,那是一本书皮很破旧的书,泛着黄,中间还缺了一块,被人用另一片纸补贴好,没有特意去贴合原来的封面,却奇异地融洽好看,上面画了一片枫叶,在风中飘荡,煞是好看。
她看着那片枫叶,眼前似乎出现了言彧提笔的模样,她甩了甩头,翻开泛黄的书页,里面有那片枫林的记载,据说被一场天火烧没了。
他们的马车沿着书中记载的路线一路向南,辗转向西,又向东行进了半个钟头,才终于找到那片枫林所在的位置。
当年的大火焚毁了大片的枫林,灰烬已经变成了肥料,滋养着这片沃土,经年累月,已经又长成了一片树林,却不再是红得似火的枫林,是风不知从何处载来的各种种子洒遍了这片土地,即使到了秋天,仍然是一片盎然的绿意,秋天的萧瑟,似乎忘记了这里。
善柔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充斥肺腑。
“娘,哲儿,你们快下来,这里好美啊!”她回头冲着马车喊。
娟娘掀开车帘,早有丫鬟上前扶住她,搀扶着她小心地踩着脚凳下车。
善柔静静地望着她,即使不似以前那般锦衣玉食,她依然是那个端庄优雅的美貌妇人。
这么美丽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她与有荣焉。
一只白嫩的小手紧随其后掀开车帘,不等丫鬟搀扶就自己跳下马车,跑到娟娘和善柔身旁。
“娘,阿姐,”他兴冲冲地在草地上跑了一圈儿,最后停在她们面前,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看起来健康又有朝气。
“小心摔倒!”娟娘揉了揉他的脑袋。
哲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仰着头说:“娘,我会小心的。”
善柔笑了:“摔倒了也没什么,勇敢地站起来就是了,经历过风吹雨打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娟娘轻轻拉起他们两个人的手,把他们叠放到一起,难掩心疼:“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们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单纯。”
“我们也希望娘永远年轻漂亮!”善柔用另一只手握住娟娘的手。
娟娘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刚刚的那点郁色也一扫而空。
善柔见她展颜,笑嘻嘻地依偎过去,鼻子在她衣服上蹭了蹭,一股淡淡的香味在鼻端萦绕。
她慢慢闭上眼睛,无比的享受,无限的眷恋。
她从没有如此刻这般踏实,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娘,我想去里面看看,”哲儿晃着娟娘的手臂。
“好,咱们四处走走,”娟娘一手牵一个,笑着说。
善柔让紫槿带人安置,自己则跟在她俩身后安静地走着。
凉风习习,拂动着鬓边的发丝,脚下踩着软软的厚厚的草,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前面走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你一言我一语有问有答,那么的温馨。
善柔慢慢地走着,听风将细碎的话语送到耳边,心底无比的沉静。
岁月静好当如是。
回不回得去,想不想得起来那些过往,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三个人在林子里逛了一会儿,出来时鞋子上沾满了草屑,哲儿的衣服也蹭得脏脏的,因为他努力地想爬上一棵树,又无数次地滑下,即使这样,也没挫那种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