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人哄笑,情形跟上次在这里的另一个包厢里差不多,叶钦本可坦然面对,可他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烧,只想夺门而逃。
因为程非池也在这里。进门后的第一眼,叶钦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想来也是,他们上流社会的交际,来回不过这几个豪门少爷,他之前哪来的自信认为程非池会和自己站在一边,从而疏远他眼中的“小人”汤崇之流?
现下他的老朋友刘扬帆捧着酒杯闷不吭声的默认态度也足以说明一切,“包养”什么的也只是信口一说,正所谓本性难移,这种事从前就干过不少。
何止是刘扬帆。叶钦想到自己从前也曾置身于其中,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胡作非为,现在位置互换,轮到他承受从前施与过别人的恶意,他才切身体会到这是怎样一番难熬的滋味。
报应终归是来了,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原汁原味。
有人嘲弄道:“我先前还听说汤总看上这位,不惜抛弃原来那个也要把这位圈养在家里,这会儿怎么回事?金丝雀还是那只金丝雀,笼子却换成咱们的刘总了?”
汤崇包养不成,还被叶钦打了一巴掌,心中的恼恨早就盖过那点新鲜劲儿,只想掰断这得不到的小鸟的翅膀,让他再也扑腾不起来。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话就抬举我了,人家打一开始的眼光就高得很,看不上咱们小门小户的,是不是啊程总?”
话里的意思大家稍一琢磨便能明白,纷纷心想这小明星胃口真大,上来就好高骛远想攀附这位不近人情的易家大少爷,这下被人揭了老底当众给难堪,可要倒霉了。
目光齐刷刷看向包厢的一边。坐在角落里的程非池仿佛在周身画了个生人勿近的圈,待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被人点名才漫不经心地抬了下头。
他瞥了一眼坐在人堆里的刘扬帆,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各位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从始至终与在座众人格格不入,临走前都没给任何人好脸,经过叶钦身旁也未作哪怕一秒的停留。
汤崇白造了一个局,没能引爆,扫兴之余气得牙根痒痒,返回去拿起桌上的酒就咕嘟咕嘟往嘴里倒。
坐下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叶钦,没好气地命令道:“过来啊,呆站着干什么?”
“汤总您这就让人家难做了,刘总远道而来,不得先紧着客人吗?”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刘扬帆自打看到程非池后就心虚地不吭声,生怕他提到从前的事。这会儿才找回点场面,意在解救叶钦似的招招手,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过来。”
叶钦只觉得这场面荒唐至极,程非池走了反而让他觉得轻松。至少接下来的场面他可以毫不收敛,撒开膀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先高高抬起胳膊,旋即用力落下,把手上的两瓶酒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巨响让包厢里的几个人吓得跳起来,汤崇瞪大眼睛指着他道:“你你你发什么疯?”
叶钦踹了地上的碎玻璃一脚,带着木塞的酒瓶口骨碌碌滚到汤崇脚边,锋利的断口反射出森寒的光,刺得人眼痛。
他胸膛起伏,大喘几口气:“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们不知道?”
他已经忍了很久,不打算继续忍了。他忽然想通了,只要在这圈子里一天,这种事就一天不得消停,这么干最坏的后果不过就是当不成演员,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听上去挺可怕的,可没有哪个比让程非池瞧不起更可怕。
他可以在程非池面前毫无尊严地乞求原谅,却不能接受一丁点不实的污蔑,哪怕程非池根本不在乎。
外面的服务人员闻声进来,汤崇让他们把叶钦按住,说这个人疯了。
服务生见地上只有碎酒瓶和撒了一地的红酒,没有械斗痕迹,叶钦又瞪眼咬牙凶得像要杀人,觉得有些难办,打算下楼请示领导,转身撞上一个高个子男人。
去而复返的程非池扫了一眼屋里的状况,什么都没问,径直上前揽住叶钦的肩膀,将他从满地的玻璃渣子里带出来。
叶钦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听到程非池说:“气都撒完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整个屋子里的人听见。
没等叶钦想到怎么回答,还在发抖的手忽然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掌心中。
程非池牵着他走到门口,对服务生说:“失手打碎两瓶酒,麻烦打扫一下。如果有其他损失记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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