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点喝,我又不与你抢。”萧容顺着他的后背。
楚淮抬了抬手,示意不用,他放下茶盏,缓了几口气,也就顺过来了,只是这个问题,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坦白告诉她以为她要嫁给章明远,所以自己去抢亲吗?
可是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有他,他却误会容儿喜欢上了旁人,容儿若是晓得他如此不信任她,当真不会生气吗?
要是容儿知晓他心里曾想了一百种逼她就范的卑鄙手段,怕是会吓的马上逃离他身旁吧,毕竟谁愿意和一个疯子在一块。
可不坦白,楚淮又着实不想骗她,她全身心信赖他,他若撒谎,便是对不住这份信赖。
就在楚淮进退两难时,凌风忽然来了,在门外道:“主子,赵将军说军营中有急事找您。”
这句话可算是拯救他与水火,如释重负,“容儿,我先去一趟。”
当然是军营里的事更为重要,萧容这还是分得清的,并没有察觉楚淮的逃避,“快些去吧,无需担心我,我哪也不去。”
楚淮离开院子时在心里可耻的唾弃了自己一下,他居然也有了不敢面对之事,开始逃避,不过逃避便逃避吧,给他点时间想个对策。
萧容望着楚淮离开,抬头打量着屋子,这应当是哪位富贵人家的院子,屋内摆置过于奢侈,她虽为公主,可到底过的还不如普通官员家的千金,面对这些金碧辉煌的器物,也很难不好奇。
不过最让她好奇的是,阿淮到底是如何成为储君的?
她的指尖抚过青白釉茶盏,单一只茶盏的做工都是上乘的,比她在南撷院用的好的多,到现在都好像还在梦里,原来这便是绝处逢生。
原本是死路,却柳暗花明,有了另一番天地。
“公主饿了吗?可要传膳?”绿枝在外边待了一会,便与院子里的几个婢女混熟了。
“先歇一会。”坐了一夜马车,还有些累,没什么胃口。
“恭喜公主,终于脱离苦海了。”绿枝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公主这些年受的苦,终于熬出头了。
萧容微微一笑,拍了拍绿枝的胳膊,“你也受苦了,往后我肯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不必再跟着我受苦。”
她被萧琉萧滢等人磋磨折辱,绿枝身为她的婢女,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只是绿枝很多事并不与她说,自个承担下来了,萧容都明白。
这也是为何她宁死也要安顿好孔嬷嬷与绿枝的缘故,对于她来说,绿枝与孔嬷嬷都是亲人。
绿枝羞红了脸,跺了跺脚,“公主,我才不嫁人,我跟着公主不是受苦。”
绿枝从小就没了爹娘,被牙婆买来卖去,辗转各地,她都已经忘了自个的故乡在哪,被卖入宫之后,也因为年纪小,备受欺负,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许多活。
直到被拨到公主身边,虽说也会被其他公主的婢女欺负,可公主待她好啊,公主已经那般苦了,却还惦记着她这个婢女,她哪里舍得离开公主,这辈子都愿意跟着公主。
“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对我忠心耿耿,比我还小一岁,却事事用心,只是若有的选,谁愿意为人婢女,待我安定下来,我便让阿淮为你挑一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方不辜负你的忠心。”
萧容对于绿枝与孔嬷嬷是感激的,这些年,没有她们两个,萧容只会过的更难,孔嬷嬷年纪大了,她会为孔嬷嬷养老送终,得留在她身边,而绿枝还年轻,自然得谋个好去处,哪能一辈子做个婢女。
这番话把绿枝说的眼睛更红了,“那公主,你会和九皇子在一块吗?”
萧容红唇翕动,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公主待九皇子有情有义,九皇子愿意潜入梁京救公主,必定也是心悦公主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理所当然吗?”
在绿枝看来,这两人才是情投意合,公主才十五岁,便为九皇子“守丧”两年多,为了九皇子不愿委身他人,公主还想过自尽,足见情意。
而梁京那样危险的地方,九皇子都愿意涉险去救公主,亦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对公主的心意,昭然若揭。
若是这样的两人都不能在一起,那绿枝就不知道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傻绿枝,你没听见方才他们喊阿淮什么吗?阿淮已经是大楚的太子殿下了,而我呢?”说到这个话题,萧容眼中难掩失落。
昨晚阿淮将她抱着从章府出来时,她心里便想,往后永远也不要与阿淮分开了,可是方才那一声“太子殿下”,却让她回归现实。
“照如今的局面,大梁极有可能败在阿淮手中,届时我便是亡国公主,即便大梁求和,两方就此休战,我也是敌国公主,无论我的身份是哪个,你觉得可能成为大楚的太子妃吗?”
在深宫十七年,萧容又岂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储君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太子妃的位置何其重要,是绝不可能让她这样身份尴尬之人坐上那个位置。
原先她想,阿淮是大楚的皇子,若是他立下战功,求了楚皇,两人兴许也能在一块,可皇子与储君有着天壤之别,他日阿淮登基,大楚朝臣与百姓能容许她这个大梁公主成为国母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
若不能成为阿淮的妻,要她做阿淮的妃妾,她不愿意,并非嫌弃妃妾身份低微,而是要她眼睁睁看着阿淮与正妃琴瑟和鸣,她做不到,宁愿眼不见为净。
这便是她曾说过的,并未享受过多少身为公主的权力,却处处被公主这个身份掣肘,即便她是普通农家女子,都比敌国公主这个身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