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陶会虹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总算脱离了卖身的苦海,就是在日本人到来以后也并没有影响到什么,范伪刃虽然得到了日本人撑腰,但始终惧怕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玉面飞贼,要不怎么说他的三炮向来不敢和强势作对,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是人要是觉得自己混的不错,难免有些得意,投靠了日本人,虽然胆子不见长,却总想动些坏心眼,以前的朋友没办法再利用,因为吃过朱川壕的亏,但是还有正室老婆可以利用,他的正房也是有些家室背景,算得上是个刁蛮大小姐,也不知道是真的出于委屈诉苦,还是有意利用,范伪刃一遇到不得意的时候,就跑到老婆余春花面前哭鼻抹泪,说玉面飞贼如何可恶,说陶会虹如何晦气,败坏了范家名胜不说,为娶二房还耗费了范家不少银两。
一开始余春花还有些黑白观念,知道男人的三心二意是怎么一回事,没有理会,架不住家里日子过的越来越不像话,男人整天不着家,回家就叨咕二房的不是,使得余春花也产生了报复心里,还是那句话,女人为难男人不现实,因为她们是弱者,也同样,弱者为难强者也不现实,梦春楼她惹不起,就是去闹闹也不管用,开得了妓院,也一定有些背景或能力。
但陶会虹就不一样了,她不光是弱者,而且身份低微,还曾经是一名妓女,现在耍了单,当然好起伏,余春花带上丫鬟老妈子开始到陶会虹住处闹,开始是上门责骂,后来是到家打杂,再之后就是殴打,陶会虹一个弱女子,而且生就的懦弱逆来顺受的性格,唯一的反抗就是倔强不屈的怒视,这种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反而助长了余春花得嚣张,一次次的得手使余春花的报复行为变本加厉,最后竟然惨无人道的带着自己的弟弟上门强暴了陶会虹。
在几次强暴殴打后,余春花将陶会虹赶出了范家二宅,原本人们都以为陶会虹会回到梦春楼,这也是他们的目的,生不出男娃,送还梦春楼,她已经无路可去,应该只有做回老本行这一条路。
谁也没有想到陶会虹是怎么过来的,有人说看见过她在大街上乞讨,也曾为了讨一碗饭给些小的店铺打过钟点性质的短工,她并没有回到梦春楼,她不是贞节烈女,那种对于贞操的观念早就已经被妓院的迫害所磨灭,她没有想到过死,但哪怕是就是死,她也不愿再过回那种生活。
又过了一段时间,余春花偶然在大街上看见了陶会虹,虽然不是乞丐叫花子但破衣拉撒肯定混的挺残,居然还有那倔强的愤怒眼神,余春花也是生活一直没有改观,和丫鬟当街又暴打了这个她认为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被撕撤的衣衫不整的陶会虹第一次对殴打作出了逃跑的举动,出于羞辱,她连愤怒的眼神这唯一的武器也丢失了,只能选择落败而逃,跑回了自己租住的破屋。
余春花让丫鬟跟踪找到了陶会虹的居处,有发坏心在她家门上贴了些字报,内容当然是一些污言秽语。
陶会虹以前的身份再也无法隐瞒,当街被撕扯,门上贴报,被一些好色的恶徒看到和知晓,在半夜,就有急色者上门发泄兽欲,然后是接二连三,这样慢慢的,事情有了定性,陶会虹活生生变成了那条土街上的暗娼。
要真做暗娼也就罢了,起码有些收入,可陶会虹从来没有把自己看作一个娼妇,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也从来没有拉过客,也从来没有取悦过来者,上门者都是流言相传得知后赶来占便宜的失暴者,或者可以说,她几乎没有得到过嫖银,她的生计一直是靠灵活和洗衣等来维持,维持了几年难熬的时间。
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更悲惨的事情降在这个不幸丫头身上,陶会虹染上了脏病,这无疑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悲剧,本就身无分文,或者可以说她下一顿的饭钱要跑几户人家才能找到有要洗的衣服,治病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甚至一次也没找过大夫诊治,连得的什么病,都是从街上叫花子嘴里探来的。
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方式,在梦春楼,她学会了用愤怒的目光作为武器,尽管这武器无济于事,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反抗她的命运。而对于生病,陶会虹养成了坚强的执著,就是硬抗,有时甚至是接连几天高烧,她很庆幸在发烧的时候,那些来捣乱的嫖客只得悻悻离去,想不到病痛还有这种功能,模糊中看到那些离开的歹徒的背影,她会感觉到一丝胜利的快感,这种短暂的快感延续了她的生命。
有话说人怕病,病也怕人,意思是说心态对患者来说很重要,医生也好医药也好,救得了病救不了命,生命力的顽强是医药和医生给不了的一种能力,也就是陶会虹难得的感到胜利,一次次的小得意,她甚至幻想自己的命运会从此改变,这幻想来得不多,也让她产生了喜悦,让她的病情延续了很长时间,如果她真的有钱治病,可以说完全可以康复。
就算是不去治疗,如果营养跟的上,或许也可以战胜病魔,但是她几乎没有积蓄,也很少有存粮。有时在夜里,烧的口干舌燥她会努力爬起来,到院里去吃邻居家大树探过墙来的带着些雾水的树叶解渴,然后静静的坐下来看着天空的月亮思考。
月亮有时非常好看,圆圆的象玉盘挂在天上,有时非常宝贵,弯弯的只露出个小牙,有时甚至十分难见,整晚的躲在乌云后。这变化是为了什么,陶会虹搞不明白,应该天上还有别的好看的东西,以前和妈妈讨饭时听她说过,自己出生那天就有很漂亮的彩虹,妈妈的描述很好听,她说自己,是上天赐给她的公主。
有妈妈在的日子真好,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公主一般看待,陶会虹开始产生了疑问,自己为什么要活,是不是在妈妈走时,就应该选择去陪伴她。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却发现没有一件是生存的理由,只是她一直没想到过死,她的思维还算正常,死亡,一般不会出现在正常人的脑子里。
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经常自己忍着痛从身上腐烂的地方挤着浓水,有的时候还把饭铲烧红去烤烫伤口溃烂的皮肤,她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这不是比以前就好了很多,再苦再难,她都没有回到梦春楼,而且在染病以后,来施暴的客人也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已经再没有人会到这条土街上来骚扰她了,梦春楼的老鸨,街上的歹徒,你们彻底失败了,虽然家里的门被数次破坏,已经彻底没有了阻拦的功能,但是你们这些敌人,也已经彻底被斗败了。
土街上的邻居,他们的帮助是十分有限的,这条街上经常会有被抬出去的生命,有的已经完结,甚至有的还喘着最后的气息。其实就是在梦春楼,染上脏病的妓女大多也是慢慢等死,她们只是赚钱的工具,别指望老鸨子会拿钱给你看病。
陶会虹的自我治疗没有起到作用,挤浓和炙烤达不到排毒和消毒的效果,过了段时间,在她前腰后腰长起了一串燎泡,是带状疱疹,有话说对头疱疹疼起来要人命,疱疹是无火而生的燎泡,是体内病毒排不出去,免疫力低下,内火而烧起的燎泡,如果腰的前后同时出现叫对头疱疹,这种疱疹是风一吹也会触发串连神经的疼痛,更不用说衣服被子的摩擦,陶会虹的行动受到了制约,她不在去院里看天空的月亮,探过墙来的树枝上已经没有什么叶子,她只能蜷缩在被子里,她只能等待,等待逆转她命运的奇迹,她一直坚信,她相信胜利之后,自己还能看到妈妈说过的彩虹。
或许老天爷真的不公平,陶会虹的等待,只是等来了死神的步步逼近,唯一的恩惠,就是不再孤独,这一天终于被小栓子找到,让小栓子感到无比惊讶,这土街上的家,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难闻的恶臭充斥着整个屋子,他连忙找了大夫,付了出诊的银子,接着立刻动身赶往了龙北镇去找朱川壕。
一听到说陶会虹有了下落,朱川壕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内心深处埋藏的已经绝望的苦情被唤醒,也是这心里咯噔反转的感觉,让他找到了曾经败案的原因,就是对自己所爱的人,是根本干不出畜生的事。
如果得不到消息,朱川壕可能不会察觉,陶会虹会作为他内心深处隐隐的痛而保留,但是一旦知道了,他的心会象泄洪的潮水,他毫不犹豫的和小栓子急忙往回龙镇赶,也几乎就在周玉容和阮大雄拜天地的同时,朱川壕终于赶到了陶会虹住的那条土街上,身后还有刘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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