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一人眉头轻皱,另一人一脸尴尬无奈。
而说话正是那个眉头轻皱,一脸不高兴的。
看清他的脸,裴妍原本就乱的脑子,更加错乱了。
同样是人潮涌涌的街市里,同样是突然出声的话语,同样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人。
她有一瞬的错觉,方才听到的,不是“给多少工钱都不去?”,而是“我能作证!”
裴妍眨了眨眼,强迫自已回神。
然后看着眼前这人,一时不知道该表现出再重逢的欢喜,还是对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的质疑。
还没等她理出头绪,那个看到她,有一瞬的微讶,不知道是已经认出了她,还是为旁的事而惊讶的人,已抬脚走了。
微风中传来他淡淡质问钱家少爷的话,“这就是你说的老圃?”
把个“老”字咬得重重的。
裴妍望着几步走远的两人,莫名地问观言道,“那人就是你们钱家大少爷上回宴请的客?!”
观言连连点头,又苦着脸儿道,“姑娘还不知道罢,上回我们大少爷见他喜欢那些小景,也是壮自家的声威的意思,说是这附近有名的老圃给侍弄出来的。今儿一早他突然的找来,说要请你这个老圃去刘家班做工。我们大少爷,这不是怕穿帮,正拿闲逛想先绊着他,再好好想法子呢,谁想到让他听了个正着。”
裴妍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你们能想什么法子?”
这样的谎话也想圆回来,哪有那么好圆的?
观言道,“我家大少爷倒是有个法子,让我先和你说,这东西是你爷爷侍弄出来的,只是他不良于行,你也得了你爷爷的真传,出去做工也可以……”谁想到,他见了裴妍只顾替她欢喜突然寻到这么一件肥厚的差事。
也忘了说这话。后来听她断然拒绝,自己就急了,连身后铺子里的人一时也忘了。
裴妍看着观言的眉眼愁得皱成一团,便笑了,“反正已经穿帮了,你再愁也没用。而且哪怕是没有和刘家班相争的事儿,我也不会去做工。”
她只是比葫芦画瓢造了些小景罢了,关于园艺,她肚子里真没多少存货,更没有多少比宋家的景新鲜多少的存货。
即便不是两家相争,她也不敢应承,没得到时露馅了,工钱拿不着不说,还要白受一顿嘲讽。
她可不想让人家把她当成坑蒙拐骗之辈。
但这个话她和观言也说不明白,便就解释道,“因为我家也是做营造班的,我爹早说了,只给自家造景,哪怕是没有从前那些事儿,也不给别人家造。”
这个道理观言还是懂的。
见她死活不应,那两人又快走远了,胡乱向她点了点头,飞一般奔了去。
悄声和正尴尬陪笑自我解说的钱大少爷把这件事说了。
钱大少爷立时觉得找回了些面子,和沈澄强笑道,“沈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也是那刘家班做事不地道!惹着人家了,人家才不肯去做工。”
墨染看着赔笑的钱家主仆,恨不得抓花他们的脸。
少爷是不是和青州府犯冲!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人坑!
先有王贵武,接着又有钱征文这个不着调的!
想到一向只有他给人脸色瞧。所到之处,那些需要造园的世家,莫不是以重礼相待笑脸相迎的少爷,竟然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落了脸面,他真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不停拿眼瞪钱大少爷。
而情绪没那么外露的沈澄,心里的憋气也不比墨染好多少。
不仅是因叫一个黄毛丫头落了脸面,而且更憋气的是,他万年不施一回好心,只那么一次而已,却叫人当街给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