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指挥着下面办事,一边理案,朝慕云还顺便和院里的小姑娘拾芽芽谈了谈心,并让夜无垢帮忙,去见了章夏清章初晴父女。
拾芽芽状态早已稳定很多,因有之前相处,只要朝慕云在身边,她的安全感就会很足,有些心里的秘密好像也没必要瞒着,因为那对她来说再不是羞耻,再不是逃不了的危险,她知道朝慕云一定会帮她,一定会站在她身边。
安静几日后,章初晴的状态也好了很多,还是不喜欢男人靠近,但只要身边有丫鬟妈妈陪着,她就可以好好说话,朝慕云和她聊了很久,慢慢的,一些过往她也愿意吐露,一些烦恼也愿意倾诉,在朝慕云给她建议方向应对后,她眼睛越来越亮,再看到父亲时,也没那么躲闪了。
避开人们视线,朝慕云又见了从田村‘请’来的两个女人,陈大娘和刘婆婆……
案子有关的一切线索,正在一点点补圆,需要的证据,所有人也在一起努力,好像的确没什么完不成的。
很快,不知从哪里开始,京城街巷出现了一道传言,说是大理寺干了件大事,有桩时隔十六年的陈年旧事,将要翻出,这次的堂审不可错过……
待到朝慕云准备充足,安排开堂审案时,大理寺门口那叫一个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人山人海,人群里什么人都有。
有打着伞尽量往树荫底走的妇人,有说的激动,口沫横飞的汉子,凑热闹的小孩,也有衣着或光鲜或朴素,气质或富贵或不羁,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
连旁边的茶楼临窗雅座,都坐满了人。
也不知怎么这回的案子让大家这么感兴趣,齐刷刷在六月里,顶着辣阳也要看热闹,一边等着看,一边嘴里还窃窃私语——
“……都听说了么?这回的案子可不简单,听说涉及到十六年前,汾安侯府两个嫡子夭折之事,看来大概率不是意外了,那俩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这高门大户就是吓人,不是小孩子啊,得心多狠才这么干……”
“听说那侯府后院妻妾争宠,乌烟瘴气的很,你看这婆娘娶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知道屁,高门大院这种事不正常?人关起门来一家子的事,用不着别人管,这回抖这么大,当然不是妻妾争宠那么简单,没瞧见旁边站着,腰间别红的兄弟们么?那都是漕帮的人,这回啊,有蹊跷呢……”
“嘘——漕帮的事你都敢议论,不怕被揍?”
“那大理寺的人连漕帮都敢惹呢,太岁头上动土,这位朝大人都不怕,我又怕个啥?漕帮真有那胆气,去干他啊……”
“不过要我说,这漕帮是该管一管了,瞧瞧他们现在横的,比官差都要厉害了,朝大人敢管,是真汉子!”
“害,还不是咱们天子没了孩子伤心,老人家早些年多勤勉啊,咱们大允也风调雨顺的,后来儿子都没了,他老人家也伤了心,这起子蝗虫祸秧子不就跑出来了……”
“嘘——说归说,别妄议朝纲,一会你被逮了,可别连累我们!”
“还是说朝大人吧,听说这位大人明察秋毫,最善察言观色,没有一个人能在他面前撒谎,骗的过他,到大理寺不足半年,就立了不少功,马上就要破格擢升为大理寺少卿,就是身子不怎么好……也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天妒英才,着实可惜啊。”
“还不是后宅争斗的事,他那身体,听说也是被嫡母给害的,他现在越来越出息,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那不成器的嫡兄,前阵子才被亲爹打断了腿,他那亲爹到现在也没能见到朝大人一面……”
“嘘——来了来了,朝大人来了,都别在废话了!”
公堂之上,朝慕云一身官服,面容肃静的,大踏步前来。
他脸上未见丝毫紧张之色,步履从容,没有丁点慌乱深呼吸,旁边跟着的人却没办法不深呼吸,为他担足了惦。
主簿李淮瞧着外头一层层的人影就眼晕,谁能料到这案子,能整出这么大摊子,朝慕云竟然一点都不怂,他再有本事,不也有万一么?如果出现了什么纰漏……这场子怎么收?
朝慕云掀袍,正座就位,左手轻捋右手袖口,右手执惊堂木,轻轻一拍,便是金玉铮鸣。
“今年二月,有妇人黄氏母女,死于招提寺,凶手已落网,六月,其子冷念文遇害,遇害之时周身并无异样,只被取走了一枚双环玉佩,此玉佩却并非黄氏或冷家之物,与汾安侯府有关——”
他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本官上承天威,不敢懈怠,今次便将所有相关人请至公堂,还事实以真相,还法理以公正。”
“大人问案!有些事就是不能不明不白的!”
“没错,问!”
“大人不要怕,谁敢妄动,就是心虚!”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腔热血,不带怕的。
请到公堂之上的人表情就不大一样了,尤其小吴氏小汤氏,还有汾安侯,都有些忍耐的,不好表现出来,或者已经表现出来的不满。
朝慕云手往下压了压,视线环视厅堂,朝一旁皂吏点了下头,让他承上证物玉佩:“经查明,死者冷念文身上丢失的玉佩,乃是十六年前,侯府老夫人为两个嫡孙准备的礼物,只是做好送过来时,两个嫡孙已经夭折,睹物思人,难免神伤,在自己寿宴上看到年纪尚小的冷念文和章初晴时,老夫人心有所感,将两枚玉佩分别赏给了二人。”
“但此之后,此二人人生机遇大为不同,章初晴被人牙子拐走,再未出现在人们面前,冷念文从未在人前戴过这枚玉佩,黄氏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日日在人前佩戴,之后遇害——”
“本官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