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击中赵榛的脑子。
他的头嗡嗡作响,眼前金星、银星闪烁不定。一路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轰然倒地。像一个巨大膨胀的气球,猛然被扎破,干瘪得像一张纸、一片布。
赵榛扑倒在坟前,双手抚摸着墓碑,万念俱灰。
眼中不再有泪,心里不再有盼望。像一个拼命奔跑的人,到了终点,才发觉空无一人。无人欢呼,苍凉如野。
他一拳打在石碑上,血流了出来。
感觉不到痛,只有畅快和被掏空的感觉。空荡荡的,无底的深渊。就像小时吵着闹着去看花灯,到了街上却已是人散巷空,月冷星稀,空留一地的寂寞。
赵榛的身子摇晃起来,气力正一点点散去,意识也一点点昏暗。他由万丈深渊坠落,无依无着。他低叫一声,仆倒在地。
醒来时,赵榛正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下是细细的白沙,绵软如布;身上却搭着一块小布单,像是中土的棉布。
“你醒了?”睁开眼,是那少女黑亮的眼睛。
赵榛轻轻应了一声。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少女说道。
阳光落在床边,屋子里亮堂堂的。赵榛慢慢爬起身子,朝四周望去。
这座屋子有两三丈见方。两张石床,一张小石桌,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另一张石床上有一些女人的物品。
“我师父是在今年春天故去的,”少女说着,“那时她已经快一百八十岁了。”
“我叫利雅,”少女想起什么,“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赵榛愣了一会,才猛然醒悟过来。
“我姓秦,”赵榛说出,又觉不对,“我姓赵”
利雅笑了:“你该不是糊涂了吧,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姓赵”赵榛有点难堪。
“是,我姓赵,叫赵榛。”
在利雅好奇的注视下,赵榛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想不到你会是一个皇家王爷。”利雅叹道。
“什么王爷?国破家亡,还不如一只流浪狗!”赵榛神色凄然。
“何况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赵榛一脸无奈。
“那也强似我,”利雅声音荒冷,“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那怎么会?”赵榛问道。
“怎么不会?”利雅苦笑着反问,“打我记事起,就和师傅在一起。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这座岛,也没见过除了师父之外的第二个人。”
“你是第一个。”利雅的声音里有春风。
“听师傅说,她是在一艘遇难的海船上捡到我的。”利雅继续说着,“师傅说,我可能是麻逸国(现今菲律宾)的人。”
赵榛点点头。
“师父走得很突然,一句话都没留下。她离世后,我也一直在这个岛上。因为让我走,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也许比我更惨,赵榛心中暗道。
“我在这岛上,看月亮的圆缺,看芒果由青变黄,算计着日子。”
利雅望着门口的芒果树。
“知不知道日子,又有什么分别,还不一样等死。”
风吹进来,一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