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挂在天上,薄薄的有一些云。孤零零的几只小渔船,点缀海边,而大海上空空阔阔,一览无余。极目远处,隐隐约约的一些岛屿,在海浪中若隐若现。
小船从海湾不远处的外海驶过,遥遥的望见天台山。高高的山尖,直触云天。那曾经是大齐水军训练之地的海湾,此刻沉寂如死谷,水面上一团团的黑影起伏涌动,烧烬的余物仍在。
小船的两边,漂浮着一些烧得黑乎乎的木头和碎渣。一片片的油污清晰可见,在愈来愈淡的太阳光里,泛着点点闪闪的光亮。
小船绕着天台山,向南而去。
转过一道弯,风蓦然大了起来。强劲的海风,吹得白帆呼呼作响,几乎要将它撕裂开去。小船在海浪中左摇右晃,摇摆不定,一些海水顺势溅入到船舱中。
阮小七扯下了帆。赵榛和马扩一人一支船桨,拼命向前划着。陈二则两手使劲把住船舷,眺望着远处的海面,神色变得焦急。
一团团黑云,涌上了天台山顶,越来越浓,山尖渐没入云端。太阳早已消失不见,方才还是明晃晃的天色,此刻完全黑沉起来。
忽然,几道闪电自山后闪过,鞭子一样抽过山林和树梢。顿时,雷声震耳欲聋,哗哗的大雨如瓢泼般的降了下来。
风不止。
大雨顷刻在天地间织成了一道道秘密的雨帘。雨点如豆,砸在身上、脸上,生生的疼。
马扩和赵榛早停下了桨。四个人各自抓住船板,双脚立定,蹲伏在船上。这只小小的船,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任由海浪轻易抛起,重重掷下。
耳目成了摆设。四个人的耳中,都是风声、雨声和海浪声。小船随着浪涛颠簸起伏,向前猛冲而去。
漂浮游荡半天。只听“咔嚓”一声,小船撞在一块岩石上。一瞬间,小船土崩瓦解,船体散作数片。
四个人完全懵了,想也来不及想,只是本能地抱住一块碎掉的船板,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下来。很快,雨也停了。一道彩虹挂在半山腰,那太阳竟从山后露出如血的红光。
赵榛首先清醒过来。他看看四周,马扩就在身边不远,却不见了阮小七和陈二。
他极目再看,离着自己四五十丈,水面上忽的露出一个人头。那人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赵榛摇摇手。赵榛登时放下心来:那人正是阮小七。
“陈二呢?”马扩死死抱着一块大船板,四处搜看着。
“那里是不是?”赵榛看到了岸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这才发觉前面居然是一个小岛。
三人一起游上岸来。水边的枯枝和乱草之中,躺着一个人,正是陈二。阮小七把他抱起来,平放在岸边的沙滩上。
陈二双眼紧闭,头发上都是乱草。听听声音,却是呼吸全无。赵榛俯下身,将耳朵贴在胸口,仔细听了听。
扑通,扑通。
虽然有些轻微,心脏还在跳着。
“陈二还活着!”赵榛叫了一声,随即轻轻按压陈二的腹部,空出一大滩水来。
又过了好半天,陈二终于鼻息微动,缓缓张开了眼睛。
“陈二,陈二!”阮小七叫起来。
陈二双手扶地,慢慢直起半个身子。赵榛赶忙上前,将他抱住,扶着他坐了起来。
陈二晃晃脑袋,抖抖眼眉上的水,向着四周看了看。他迷糊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那船就在这个岛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