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望显而易见,聂无双嗅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反正这次事好坏都与她无关,她乐得在一旁清闲看热闹。只不过这身在暗潮中心的人却不得不费尽思量。高太后把持朝政多年,高太师就是她的爪牙,如今出了这事,还不知道是皇帝的授意还是别有用心人的试探。
高太后之下是皇后,太后与皇后向来唇齿相依,如今若是太后倒台,皇后亦是首当其冲,皇后之下,除了老实本分的敬妃,四妃之一就只有淑妃能撑得台面,能主持后宫,这环环相扣,难怪淑妃对这事这么热心探问。
聂无双稍稍转念一想就想明白其中关键,她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越发温和,握住淑妃的手,恳切地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自然会有决断。”
淑妃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掩饰笑道:“本宫也是担心皇上被那帮臣子逼得紧,我们做妃子的,都是要看着皇上的脸色行事,皇上开心了,我们日子自然就会好过了。”
她看着聂无双吹弹可破的面容,笑得热情:“碧嫔是皇上钟爱的人,以后本宫还要多多依仗碧嫔妹妹呢。”
聂无双听着她奉承的话,淡淡笑着受了,又聊了一会这才回了“永华殿”。萧凤溟这几日都未在她宫中留宿,也未召任何妃嫔伺候。聂无双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吩咐夏兰拿了炖好的人参鸡汤慢慢地向御书房中走去。
御书房前林公公与几位内侍守着,他见聂无双来,眼中一亮,连忙上前,如得救星一般:“娘娘,奴婢正想着娘娘呢。”
聂无双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老脸,笑道:“林公公为什么要惦记着本宫?本宫可真担当不起呢。”
林公公苦着脸:“娘娘再不来,奴婢就要去请娘娘来了,这一日,皇上已经摔了第四副茶盏了。”
聂无双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紧闭的殿门,微微皱了皱秀眉:“那本宫进去可还合适?”
林公公比了比手势:“娘娘请吧,皇上这时应该已经生气完了。为了国事,皇上中午都没吃好。唉……”
聂无双点点头:“那麻烦林公公通禀下。”林公公连忙轻手轻脚地进去,一会他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娘娘,皇上宣娘娘进殿。”
聂无双提了食盒慢慢走了进去。龙案上,萧凤溟剑眉深锁,只看着手中的奏章。他见聂无双进来,抬起头来:“你来了?”
“是,臣妾几日不见皇上,想皇上了。”聂无双抬起头来,美眸幽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
萧凤溟一怔,他倒是没听过她说过这样温柔缠绵的话,忽地想起他的确是几日未见聂无双,心中微微一暖,温和道:“上来吧,与朕坐一起。”
聂无双提起长长的裙摆,慢慢步上御阶,来到他跟前。看着那明晃晃的龙椅,忽地道:“臣妾不敢坐。”
“有什么不敢的?在这时这只是寻常的椅子。只有在见朝臣的时候这才是龙椅。”萧凤溟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坐在身边。
这是聂无双生平第一次坐在这高高的御座之上,虽然御书房中的御座还远不如金銮殿那把龙椅的有气势,但是身后的蟠龙金爪,漆金雕刻却令她背后油然生出一种极奇妙的感觉。这龙椅并不舒服,与她惯常坐的软榻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坐在上面,背不禁要绷紧绷直,血液中更是叫嚣着暗流流动。
也许连她都没想过,经年之后,当她踏着满地的鲜血尸骸坐上这御座之时,看着百官伏地跪拜,依然忘不了第一次依着他坐在龙座上的感觉。直到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血液中暗涌流动的是什么。是对权势最原始最贪婪的欲|望,是根植在她血液中,根植在聂家遗传下来的骨血中那种不甘平凡的欲|望。
“你怎么了?”萧凤溟看出她的出神,不由唤道。聂无双收回神游天外的思绪,连忙笑道:“臣妾亲自炖了人参鸡汤给皇上喝。国事虽然要操心,但是皇上的身子也要多多照顾。”
她说着打开拿来的食盒,为萧凤溟盛汤。
萧凤溟索性推开奏章,拿起碗来吃着。聂无双一双美眸悄悄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刚才犹豫不决的奏章上,上面批了不少朱砂字,密密麻麻,看得头晕。聂无双看不真切,索性不再偷看。
萧凤溟吃完,聂无双笑道:“皇上经常俯首案牍,何不出去散散,说不定走了一圈之后难解的事就有了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