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犹豫了很久,“有将士们夜间起来,看见林子中有六巨蛇哭诉,‘我乃天上七星,今要陨落一颗颐星,我等是来送葬的。已入铜口,势不得久。’这话已经在军中传遍了,许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军中人心惶惶,都说着一战是我等葬身之战了!”
“胡闹!”管仲脸色顿时就冷下来,“这样的话是谁传出来的,霍乱军心,全部杖杀,还有谁在军中传这种话的,全部杖杀。”
元帅站起来,“传令下去,这类似的话都不可再传,我军是王军之师,代表的是周王室来讨伐莒国,谁敢再有闲话,严惩不贷!”
管仲心就沉了下去,虽然说他知道这是对手的诡计,但是心中却始终觉得不祥,连脸色都有了一些变化,他是最信鬼神之说的。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阵阴风刮过,探子再来报,“军师,不好了,山野鬼狐都在作乱了。”
管仲立刻起身出去查看,果然围着军营的丛野尽是狐火与鬼火环绕,那隐隐约约的低吟浅唱不知道为何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是进入了九狱,周围都是让人心生恐惧的东西,虽然管仲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假象,可是鸡皮疙瘩还是忍不住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他的眼神里除了震怒还有恐慌。我淡淡扬起一个笑容,管仲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走出这些曾经的阴影,他被关入九狱这种地方,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记忆,尽管最后巩师兄代替他受了余下的罪罚,但在他内心深处他是无法忘记那里给他带来的所有的痛苦。我曾经偷偷进过九狱,死在那里的师兄弟姐妹并不在少数,所有的虫子各样的形态,一旦进入身体就是在皮肤之下流窜,钻到那里都可以从皮肤下面直接破土而出,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是充满了整个九狱,甚至有一种叫做席冰蚕的虫子进入皮肤下面,你甚至能够清楚看到它在你身体之下攒动,一点点变大,变粗变肿,然后他所到之处,尽情啃咬你的血肉和白骨。然而这也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鬼狐之火在野丛窜动,是不是发出嘶嘶声,让我头皮都发紧,“天道毕,三五成,日月具。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那声音渐渐远去,连鬼狐之火都渐渐熄灭不见了。
“军师,士兵逃脱近一半之数。元帅气急了,斩杀了不少的逃兵,这人数才控制下来。”
管仲一手直接将书案拍成两节,“传令下去,天亮立刻全力进攻湖铜官,不得有误!”
“另外,侧营断了消息,恐怕也是不祥消息,卑职斗胆奉劝局势顺天而行,不要再兴战事!”
话还没有说完,管仲伸手将岸上的砚台砸了出去,跪在地上的探子立刻额头鲜血如注,“满口胡言!鬼神之说最是无稽之谈,我军胜利之果唾手可得,岂可因为一点点波折就放手。吩咐下去,明日攻打湖铜官,不准有误,否则唯你是问!”
“是!”
人一出去,管仲立刻扶住身边的床榻,闭着眼睛喘粗气,头就像是要炸开来了一样,司镜寒,你够狠,那这样的招数。明日我若不能成,我就让小白给我陪葬。想到这里,管仲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那一场战争非常惨烈,虽然南风家的军队全部出动,我也已经烧掉了他们的军营和粮草,但是人员的悬殊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小白带着仅剩的士兵从小道逃离,管仲突然从前面出现,“小白公子!”
小白站定,扶住身边的一个士兵,“管仲,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说我想要怎么样,我要你的性命,只有你死了,公子纠才能坐上齐国君主的位置。”
“管仲,我想你还是太天真了,且不说现在齐国的君主还是在位,就算不在了,也还有公孙无知,哪里轮得到纠?今天且不说纠有没有资格,就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当年是为什么一定要帮纠,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你根本就比不上老师的才华,你嫉妒他,所以你是想要借着纠跟我们分庭抗礼。不过你还是错算了,你在鲁国那么长时间了,你也看出来了,虽然纠有才华,可是没有志向,总是贪图享乐,有了赵霁就不要你了。管仲我劝你一句,良禽择木,我姜小白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而我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多,谁更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或说谁更能给你施展才华的空间,你应该恨明白。纠对你已经起了疑心,只要他不肯用你,你现在就是有满腹的才华也不过是这样罢了,可是你甘心吗?”
管仲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很知道对付人,但是我是不会听你的。弓箭手,准备!”
那周围的土丘后离开就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那箭的准头都是对准了小白,小白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放肆而简单。
“你笑什么?”
“笑你急功近利了。管仲,寒说得对,对付你这样的人最难也最简单,你急功近利,总是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急躁激进,注定你今天是输定了。”
管仲皱眉,“什么意思?”
小白笑,“孤注一掷了,是不是?我陪你赌一把,我赌我不会死在这里。”
管仲咬着牙,“不可能的,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从周围飞来,小白只是站在那里,虽然身上衣物的狼狈暴露了他的境况,可是脸色和眼神却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一直羽箭破空而来的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