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主?你怎么了?这大殿里面怎么这么昏暗,我什么都不清楚。”
“玄儿晚上睡不安稳,她习惯把所有的光都遮掩起来。原本我也是不适应这么黑暗的地方,可是久了,也习惯在黑暗中看东西了。”
煌叹了一口气,“既然舍不得,何必送出去呢?”
玄主的声音隐忍而痛苦,“不是的,我不想她离开,可是我没有办法,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煌轻轻拾起掉落在地的夜锦,那个能看到所有未来的预言物,“三百六十二年,少主玄和亲灼原,三年,殁。”
玄主轻声道,“我没有办法,煌,我怎么能把她送到灼原去,如果我那么做了,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也无法原谅那样的我自己。我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在我还爱着她的时候,我会死的。煌,你能懂吗?”
煌也学玄主坐在地上,“懂,我懂,我亲自把嫘送下去的时候我就懂,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爱上别人,而我却无能为力,然后一天天看着她死去。我做梦的时候有好几次伸手就能够抓住她了,可是我自己放弃了,伸出的手重新又收回来,然后只能看着她慢慢模糊,慢慢消失,然后,心就好像丢掉了什么,再没有办法完整。”煌大闷下一口,“哥,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寒玄了,你会让我走吗?”
“玄儿走了,你也要走了。”
“我厌倦了这无尽的生命,有的时候想死了就好了,漫长地活着却从此再也见不到她。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离开了,在世间见到玄儿的时候我会代替你好好看着她,保她一世平安。”
“最后的那一场战争打得很惨烈,玄主是最后死的,他支撑到我的面前,启动了最后的阵法,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我这个。”
我抬头,“从在刘伯那里看到幽冥莲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我慢慢呼吸,然后站起来,“他把我送出来,他死了,那便是他活该!”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眼泪却像决堤一般汹涌,我猜到了所有的结局,可是我却猜不透过程。
我坐在走廊边,突然发现失去了算计,我竟然变得无所事事。
巩师兄突然坐到我的面前,他应该是刚从议事殿出来“听说你,真的要走了?”
我点头,“虽然煌师兄说他死了,我也猜到了,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我还是想要自己回去看看,若不是亲眼看见,我便不能死心。”
“即使是见到了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假如他没死,我便亲手杀了他,若是真死了,念着他对我那么多年的养育,也该去给他收尸。何况当初我答应过那些师兄姐妹们,把他们带下来了,便要把他们一个不剩地带回去。”我抬头,“不要说没有意义,从前我干的有意义的事情太多了,便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也好,何况你从前不是一心要让我离开小白吗?如今我要离开了,你怎么反倒好像不舍得了?”
巩师兄摸摸我的头,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毫无芥蒂的时候。
我轻轻抱住他,“师兄,不管为了什么,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你,还有颐师兄。”
他轻轻道,“傻瓜。”
我也不知道我坐在那些礼服的面前多久了,一遍遍抚过那些折痕,好像是在抚平我内心的褶皱,外头的天一旦亮起来就是小白的登位的仪式。从此之后他就是齐国真正的君主。
小白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我侧首看了一眼计时的滴漏,“离起身还有一个时辰怎么再多睡一会儿,以后若是还想要躲懒也都不会再有这样机会了。”
“做梦梦见你走了,便醒过来看看你还在不在。”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窝,“以后没有躲懒的机会,也没有再这样抱着你看着你的机会了。我的天下里面最终还是没有了你,你终究还是决定要走,哪怕所谓前生的羁绊也留不住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没有办法不成全你。”
他把凤羽凰和插入我的发髻,“你什么都不愿意带走,那就把这支簪子带走,将来你倘若看到它的时候还能想起我,便也就好了。”
我抚上那一支木簪,想了一会儿,压下心里的难过,“我替你更衣整装吧,我还从来都没有帮你做过这些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