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我先四处走走”,为了让老人听清楚,陆离尽量的提高了音量,敷衍了两句。
老人不知所措地摆了摆手,讪讪说了句“记得饭点回来”。
陆离“嗯”了一声,顺着山间小路向上走,点了一根烟,找了一块少树叶的地方,索性就着稀泥坐了下去。
他之前在现实里是一个孤儿,幸运的是脑子转的不慢,也有上进心,长大之后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者,做过特聘导游、临时翻译、电影场外指导……小半辈子无非是学习、锻炼、赚钱这三点一线,无聊而充实的过去了,没有大悲大喜,没有大的情感波动,人际交往少的可怜。
像是在酒吧里,调酒师将冰块放入玻璃杯中,不停的打转着,冰球通透而肆意的旋转着,但是始终又被隔绝着,即使开始渐渐融化,但也始终没有棱角。
陆离想自己的终点不过是化成一滩水而已。
之前空间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问他有没有什么**,他哪里知道,就这样要死活不了的样子,浑浑噩噩度日。
吸完一支烟,他用手堆出了一个小土包,将烟头插在了最顶峰,像是一座小小的坟墓……
细雨从空中筛过,昨天也是如此淅淅落落,陆离不知不觉的到达了快山顶处,也没有撑伞,衣服已经快全湿了。
抬头看天,而天色阴沉,树枝胡乱的交错着,在风雨中左摇右摆,看不出活力,远处山的轮廓,朦朦胧胧。
这时他看到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男子从不远处向他走来,身子挺拔,但略显瘦削,看到他,陆离突然想到《世说新语》中记载描述嵇康的句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我之前没有看过你,虽是小雨,若是淋久了,也会不好受”,他的声音听起来空灵温润,如松间有山风吹过。
或许是山间的妖风作祟,陆离鬼使神差地就把伞给撑了过来。
陆离默默撑着伞,二人共乘一把,他突然有些懊恼,为什么不换身衣裳,或者说为什么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在泥上。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害怕将污渍蹭在他的身上,拍了拍身上的泥泞,轻声说道,“初次见面,这样狼狈的样子,真是见笑了”,真是见了鬼了,他不知不觉说话就变得文绉绉起来了,话音刚落,便迎上那人温和的目光,他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耳垂。
“雨倒是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家离的挺近,不如去歇歇脚”,男子说道。
由于共乘一把伞的缘故,两个人离得很近,陆离感到呼气声简直就在耳边,他甚至都可以感觉到嘴巴呼出的气体拂在脸上,“嗯”,他小声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一路无言。
淫雨仍在在无止境的纠缠……
他们到了一座略简陋屋的屋子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周围是稀稀落落的野竹,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香,他开始渐渐习惯了这种令人苦恼的状态,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任务对象。
男子已经进屋了,在门口招呼他进来,他右手拿着油纸伞,额前的碎发也有些湿了,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一些,眉眼含笑,气质斐然。
陆离站在门栏处向屋里望,大多数是竹制家具,有些是旧的,有些看上去是刚编制的,男人沏了一杯茶放在竹桌上,笑着看他,“没事,进来坐吧”,他以为他是害羞了。
陆离便进屋,移了把椅子坐了下去,端起茶抿了一口,味道尝起来像是荒野白茶带有一股自然奔放的香味,细品还有一股山野间的清香,“很好”,他感觉说完后有些干巴巴的,像是在不尊重别人,显得态度有些倨傲,又补充了一句,“清爽甘醇,顺滑细腻。”
男人依然抚掌端坐着,但陆离感觉他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屋外的细雨仍然淅淅沥沥,偶尔传来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与他一同坐在竹椅上品茶,陆离感觉自己渐渐摆脱了先前那种烦躁的状态,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了。
“我叫陆离,今年26岁”,陆离一开口就后悔了,自报姓名也就算了,居然像个小学生一样自我介绍,感觉下一句话就要报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码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或许是觉得有趣,陆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烧掉了,他开口浅浅说道:“莫喧”。
莫喧二字在陆离嘴边绕了一圈,觉得越瞧是好听。
任务时间紧迫,他本应和莫喧聊聊天熟络熟络,然后从他嘴里套话,确定眼前这人是否是他要找的人,可是嗓子眼儿就像生了锈一样,嘴巴像是被胶水糊住了,怎么都开不了口。
身旁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陆离的窘迫与迟疑,只是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茶,双眼微闭,细细听雨。陆离像做贼似的瞥了他一眼,将头向后仰,整个身体摊在椅子上,自从在他看过这个男人一眼之后,他就开始变得不寻常了,烦的要死,索性不去想了,去tmd任务,他心里想到。
又是静默的坐了一会儿,等雨势小了些,陆离起身打算告别,发现竹椅上糊的全是泥巴,用余光扫一下四周,发现也没有抹布之类的,索性一下子把竹椅扛起来,健步如飞地跑走了,陆离还大声嚷着:“明天我再给你送回来。”
莫喧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只留下了一地的泥脚印,他有些忍俊不禁,感觉这个青年还真是有些可爱,原来是披着虎皮的兔子,想着又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形容男人的,真是不尊敬。
陆离在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老爷子头顶着斗笠,身披蓑衣,他走快了些,竹椅还在肩上扛着,“饭烧了没?”“还没,先问问你想吃啥”。
陆离放下椅子看见了院子里种的有黄瓜和茄子,“就吃点素吧”,他将椅子放在屋外,上衣差不多湿了,索性就脱了下来,赤膊着去院子里摘了几条黄瓜和茄子,灶台很低,还有一些煤灰,像是手脚打劫了一把,磕磕巴巴的点燃了灶台,蒸了一锅夹生饭,就又加了些水,直接烧成了稠稀饭,幸好茄子炒的还不错,勉强入得了口。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椅子上的泥巴已经擦的干净了,陆离将菜端上屋檐下的小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杯高粱酒。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