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语气是温柔的语气,我却被他这番话吓得毛骨悚然。如果这样的感情也能叫*情的话,那是我所承受不起的。
我右手撑了一下沙发,想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却被陈置玉按住了肩膀,“你要干什么去?”
我看着陈置玉的眼睛,在心中权衡片刻,终究是没能说出“我想离你远点儿”这种话来。以他的性格,受到这种话的刺激,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脾性已经不是我可以揣度的了,抑或是说,我从来不曾真正地懂过他。
“我没有要干什么。”我顺势抱膝坐了起来,用一个团坐的姿势自己将自己保护好,“我现在已经在你身边了,你满意了吧。”
陈置玉嘴角冷冷一勾,伸手握住我的肩膀,他用力之下,两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苏荇,你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我想要的是,你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任由他捏着,不为所动地说着:“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一旦有了隔膜,就会一直存在下去。你越是忽视它,它就越会在心底的深处生根发芽,等你意识到它长成的时候,它已经变得树大根深,无法拔除了。我没法欺骗自己我们之间什么隔阂都没发生,我也无法假装李随心这个人从没存在过,你还没明白吗?从你决定出轨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失去了要求我这样那样的资格。”
陈置玉越听表情越恼火,最终他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苏荇,你的心思我猜来猜去也猜不到,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继续和我在一起?”
“这个……谁知道呢?”我只能无奈地对陈置玉摊了摊手,“或许除非时间倒流吧。”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置玉失神地看着我,握着我的肩膀终于无力地滑下。
我深知自己不是同情陈置玉的处境,赶紧趁着他晃神的时机,强制镇定地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回到楼上的客房里关门落锁。
似乎是我对陈置玉说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从那天起一直到周日的晚上,他都一直不曾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陈置玉这个人的性格没有什么定性,我唯恐他什么时候再抽风变卦,所以时时刻刻提着小心。
一直煎熬到了周一,我一大清早起来,准备好了早饭收拾东西去学校上课的时候,这才感觉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离开家里你就这么高兴?”
彼时我正在玄关换鞋,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陈置玉的声音,我心头一跳,僵硬地转头看他。他穿着一身松松夸夸的居家棉麻服,单手插在裤袋里,背靠在墙壁上看我。
“我是去学校工作。”他这句话中处处都是陷阱,我不知该如何应对陈置玉的问题,只好打了个太极,“怎么,你不放心我去学校吗?”
陈置玉扔给我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抱胸转身。
我见陈置玉转身离开,赶紧提着包换好了鞋离开了陈家,唯恐逃之不及。回想起在陈家度过的这两天,着实难熬,回到学校了才觉得日子稍微有些过头。
今天上午后两节课是我教的中外美术史,头一次见到一教室懒懒散散、无精打采的学生时,我竟也感觉如此亲切。让我更觉亲切的是,沈冽竟也出现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虽然他还是独自一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但却摘掉了那顶黑色的鸭舌帽,将自己那张帅气的脸露了出来。
我走到讲台视线落在沈冽身上,遥遥冲他微一颔首,沈冽唇角不留痕迹地向上微微一勾,似是在笑。我乐于看到沈冽的变化,他总算不再是那个一脸防备与漠然,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少年了。
沈冽的出现,让教室里最不起眼的一角也变得有光彩起来。不少女生偷偷地对着沈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开始关注这个寡言少语却颜值奇高的陌生同学来。
上课前的一段时间里,也有不少好奇的女生大胆地跑上去同沈冽搭讪,沈冽一概不理,只是拿着一支文具店里买的便宜中性笔,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然而他这漠然的态度却没有吓退女生们,因为他冷着一张脸专注于绘画的样子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女生们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沈冽的画上来,看到他笔下那些灵动的图画,教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马蜂窝,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着沈冽被同学们包围起来的样子,我心里愈发期盼着他快点融入这个年轻的群体里来。他本身就像一颗过早被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果实,还没体会到青年人的生活,就过早地背负了生活的重担,他应该快点找回自己、找回快乐。
“好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要开始上课了。”上课铃声响了,我打开ppt,这节课准备讲莫奈的《日出·印象》。
这节课因为沈冽,教室里隐隐地涌动着不同寻常的骚动。我站在讲台上面,清楚地看到有不少人在传阅着沈冽的手稿。沈冽个人特色鲜明的画风是学院派学生们所较少接触的,他们感到很新奇,很有趣属于情理之中。
“画不错啊。”教室后面蓦然有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在安静的课堂上还是显得很突兀。
我闻声扭头向后看去,却见说话的竟然是李随心。她将沈冽的画拍在桌上,顺势靠着他旁边坐下,她翘起了白生生的长腿,单手撑头,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问他:“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没见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