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旁边谢乔乔的方向努嘴,凤凰跟着抬眼向谢乔乔看去——少女就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黑色剑鞘包裹的凶剑横在她膝头,她半垂着眼睫,面无表情的在吃爆米花。她对他人的视线格外敏锐,在凤凰望过来的瞬间,便有所察觉,抬眼冷淡的看回去。
四目相对,少女那双少见的纯黑色眼瞳,如深渊一般浓重的黑,冷漠的注视着他。凤凰打了个寒战,后脑勺那块头皮再度隐隐作痛起来。他抬头看面前笑眯眯背着手的张雪霁,强忍耻辱:“……你,你问吧,别叫那个女人过来。”
他害怕等会换谢乔乔过来问的话,谢乔乔会直接抓着他往墙上砸。
凤凰相信那个剑修能干出如此野蛮无礼的事情!
张雪霁翘起唇角,对凤凰的识时务相当满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叠凳子,打开,坐下,单手支着下巴:“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问比较好……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被困在阵法里的凤凰垂着脑袋,焉巴巴的回答:“午黎。”
张雪霁:“午黎?不错啊,名字挺好听的。据我所知,这个镇子虽然是最靠近东冥大漠的渡口,但凤凰平时连凤凰圩都不会轻易离开,更不可能离开东冥大漠,进入人类的领地——你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午黎撇了撇嘴:“我和其他凤凰吵架,就自己跑出来散心了。我只是到东冥大漠的边缘溜达一下,又没有离开东冥大漠,这又有什么关系?”
张雪霁脸上仍旧是笑盈盈的,但是没有说话,盯着午黎看了好一会儿。午黎被他看着心里直发毛,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翅膀:“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说谎!”
张雪霁轻笑:“嗯,能看出来,没有说谎。好,下一个问题!之前我听闻凤凰神女跳凡人井,坠天落入明匣洲——你知道凤凰神女为什么跳凡人井吗?”
虽然午黎现在还是原型,尖嘴脸上覆盖着毛茸茸的鸟毛,但张雪霁仍旧能感觉到他在这一瞬间,整个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僵硬和凝固。他胡乱拍着翅膀,光泽明亮的羽毛掉下来好几片,被他拍得四处乱飞。
午黎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这是我们凤凰族的私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换那个剑修过来,我也不可能出卖我的族群!”
他态度很激烈,反应极大,有点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在说话的时候,还在不断焦躁不安的拍动翅膀。
那些被挥落的羽毛也被阵法挡住,完全没办法掉到外面去。
谢乔乔把最后一颗爆米花扔进嘴里,擦了擦沾到糖浆的黏腻指尖,站起,面无表情的向午黎走近。刚刚还气焰嚣张十分不耐烦的凤凰,在注意到谢乔乔靠近后立刻像一只看见了杀鸡刀的大公鸡,明明情绪肉眼可见的更加焦躁害怕,却又不敢吱声。
张雪霁盯着午黎不断煽动的翅膀,微微眯起眼,露出思索的表情。谢乔乔站在他旁边,也盯着午黎——张雪霁拉了拉谢乔乔的衣袖,谢乔乔低头看向他,张雪霁开口:“先把这家伙带着。”
谢乔乔:“麻烦。”
张雪霁笑眯眯道:“带着他进凤凰圩,说不定还有别的用。”
谢乔乔默了片刻,道:“随你。如果他伤人,我会立刻把他处决掉。”
张雪霁摊开双手:“没有问题。”
午黎扑腾着翅膀,还想说些什么。张雪霁拍了拍阵法外层飞舞的符纸,道:“你就安静点吧,我保你一条命可是很不容易的。”
午黎睁大眼睛,将信将疑的看着张雪霁。张雪霁天生长了一张令人亲近的脸,不管午黎怎么看都看不出他脸上有撒谎的痕迹。
他将信将疑:“……多谢?”
张雪霁摆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关于凤凰神女坠天的事情,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谁还没有个小秘密呢?对吧?我还是很尊敬他人隐私的——”
谢乔乔脚步一转,往屋内走去:“我去看看屋子里的赃物分类好没有。”
张雪霁也站起来,把小凳子折叠,重新塞回自己袖子里:“好——那我也开始干活了!”
谢乔乔不关心张雪霁要干什么活。总之张雪霁不会干坏事,即使是要发生坏事了,他也会竭力把这件坏事折中变成不好不坏的事情。
她重新回到院子里,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院子里原本杂乱无章胡乱堆放的宝物,被好好的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了。老婆婆看见谢乔乔进来,立刻拄着拐杖健步如飞的跑到谢乔乔面前,双手捧着三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献给她。
“剑仙大人,这是我们今日从几位外乡人身上取来的……我猜那几位外乡人定然和您认识,所以特意将他们的东西分别捡了出来,还请您过目,瞧瞧有没有少东西。”
谢乔乔从老婆婆手中接过钱袋子——其中只有大鹅惯用的那个钱袋子是普通钱袋,另外两个都是储物法器,大概是纪棂月和伏泉明的东西。
她直接打开了大鹅的钱袋子。实际上谢乔乔也不知道大鹅钱袋子里还剩下多少,不过打开的时候能看见里面塞满了灵石和银票。她粗略扫了一眼,便将三个钱袋子全部放进储物法器中,又将院子里的其他宝物按照分类认认真真分别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法器里。